頭痛欲裂,像是被無數(shù)根針扎著太陽穴。沈芊芊費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她熬夜趕稿后亂糟糟的工作臺,而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頂和淡粉色的紗帳。
陌生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入腦海,
個“沈芊芊”的記憶——一個活在名為《錦繡嫣然》古言小說里的、卑微怯懦的侍郎府庶女。
她是嫡姐蘇嫣然光輝人生的墊腳石,最終的結(jié)局是被設計嫁給一個暴虐的老縣令,受盡折磨,
郁郁而終。而今天,正是原主命運的第一個關鍵點:侍郎府春日詩會。
蘇嫣然將憑借一首“驚艷”的詩作名動京城,而原主則會因為緊張打翻茶盞、念錯詩句,
成為全場笑柄,徹底坐實草包庶女的名聲?!昂??!鄙蜍奋窊沃鹕?,揉了揉發(fā)痛的額角,
唇角勾起一抹屬于現(xiàn)代金牌編劇的冷笑。讓她當炮灰?
問過她這個手握全本“劇本”的人了嗎?“小姐,您醒了?詩會快要開始了,
大小姐那邊已經(jīng)催了好幾次……”小丫鬟怯生生地進來?!案??!鄙蜍奋反驍嗨?,
眼神清亮而銳利,“挑那件最不起眼的藕荷色裙子。”詩會設在侍郎府花園,姹紫嫣紅,
才子佳人云集。焦點自然是那位被眾星捧月的嫡姐蘇嫣然,她容貌嬌美,儀態(tài)萬方,
正與人談笑風生,眼波流轉(zhuǎn)間盡顯優(yōu)越感。看到沈芊芊低著頭走來,她唇角幾不可查地一撇,
帶著慣有的輕蔑。沈芊芊默默找了個角落坐下,看似不安地絞著帕子,
實則飛速回憶著情節(jié):蘇嫣然準備的詩是詠桃花的,
抄襲(在這個世界是“創(chuàng)作”)了一位早已逝去詩人的冷門佳作。而稍后,
禮部侍郎家的張小姐會不小心被自己的裙擺絆倒,出個大丑。詩會進行到一半,
蘇嫣然覺得時機已到,正準備起身“謙遜”地獻上詩作。就在這時,
角落里的沈芊芊忽然輕輕“咦”了一聲,聲音不大,卻足夠吸引附近人的注意。
她望著不遠處一株開得正盛的桃花,像是無意識地喃喃低語:“桃之夭夭,
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這幾句詩簡單卻意境十足,
瞬間讓不少準備吟誦普通詩句的公子小姐們閉上了嘴。蘇嫣然起身的動作僵住了,
難以置信地看向沈芊芊,這賤人怎么會……這詩明明是她費盡心機找來的!
沈芊芊仿佛才意識到失言,慌忙捂住嘴,
怯怯地看向蘇嫣然:“姐姐……我、我只是覺得這花好看,
胡亂說的……”蘇嫣然氣得臉色發(fā)白,卻不得不維持風度,強笑道:“妹妹……倒是好靈性。
”她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一時竟不知該不該拿出自己那首準備壓軸的詩了。就在這時,
那位張小姐果然如劇本所寫,起身時踩到裙擺,驚呼一聲向前撲去。沈芊芊像是早有預料般,
幾乎是同時“哎呀”一聲,看似慌亂地碰掉了自己面前的茶杯?!芭距?/p>
”茶杯摔碎的聲音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也恰好掩蓋了張小姐摔倒的動靜。
等到大家看過去時,張小姐已經(jīng)被身旁的丫鬟扶住,雖然狼狽,
但并未像原情節(jié)那樣摔得四腳朝天。張小姐驚魂未定地看向沈芊芊,眼神復雜,
若不是那聲驚呼和碎杯聲吸引了目光,她怕是摔得更難看。沈芊芊則一臉懊惱和害怕,
對著主位的方向小聲道歉:“父親,母親,
女兒不是故意的……”沈父沈母雖然覺得這庶女今日有些毛手毛腳,但畢竟沒造成大亂子,
反而陰差陽錯讓張小姐沒那么難堪,便也只瞪了她一眼,并未深究。經(jīng)此一鬧,
詩會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眾人再看那位一直低著頭的沈家庶女,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
而蘇嫣然精心準備的詩作,即便后來念了出來,也因為沈芊芊那無意間的“珠玉在前”,
而顯得沒那么驚艷了。無人注意到,花園不遠處的一座水榭樓閣上,
一道頎長的身影憑欄而立,將下方詩會的騷動盡收眼底。男子身著玄色錦袍,面容俊美無儔,
眼神卻深邃冷漠,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澳蔷褪巧蚴汤杉业氖??
倒是和探子報來的怯懦無能不太一樣?!彼〈轿?,聲音低沉。
身后的侍衛(wèi)恭敬回道:“回王爺,正是。名為沈芊芊。今日行為確與往日大不相同。
”異姓王蕭夜指尖輕輕敲擊欄桿,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興味:“有點意思?!痹姇?,
沈芊芊“無意間”吟出佳句和“巧合”地化解張小姐尷尬的事,還是在一些小范圍里傳開了。
雖然大多數(shù)人仍覺得她是運氣好,但“沈家庶女似乎開竅了”的說法悄然流傳。
沈芊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開始有選擇地參加一些京城閨秀的小型聚會,或在寺廟進香時,
狀似無意地透露一些“預言”。比如,
她會對著天氣晴朗的天空蹙眉:“午后怕是有一場急雨,李姐姐還是早些回府,
莫被淋濕了才好。”結(jié)果午后果然大雨傾盆。又比如,
她會“好心”提醒某位小姐:“王妹妹這玉簪真好看,只是鏈子似乎有些松了,
可要小心別遺失了?!辈痪煤螅俏恍〗愕挠耵⒐灰蜴溩用撀涠に?,后怕不已。
這些小事無關朝堂,卻精準得令人咋舌。沈芊芊“有點玄學在身”的名聲漸漸坐實。
她說話時總帶著點現(xiàn)代人的調(diào)侃和跳躍思維,顯得既神秘又不按常理出牌,
反而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究。這些傳聞,自然也通過各種渠道,
匯入了異姓王蕭夜的耳中?!奥渌箝_了竅?能預知小事?
”蕭夜翻閱著手中關于沈芊芊的最新情報,嘴角噙著一絲玩味,“本王倒要看看,
是真有神通,還是……另有所圖?!彼愿老氯ィ骸鞍才乓幌?,本王要去一趟珍瓏閣。
”據(jù)報,沈芊芊今日會去那里為嫡姐取一副頭面。沈芊芊確實去了珍瓏閣,
也是算準了可能會“偶遇”某位大人物。她剛拿著裝頭面的錦盒走出雅間,就在轉(zhuǎn)角處,
迎面撞上了一堵堅硬的“肉墻”?!斑怼北亲幼驳冒l(fā)酸,她踉蹌一下,
手中的錦盒差點脫手。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及時扶住了她的手臂,穩(wěn)住了她和錦盒。
那手溫熱有力,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掌控感。沈芊芊抬頭,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墨眸。
男子容貌極盛,卻冷峻逼人,周身氣勢貴不可言,
正是她“劇本”里的終極BOSS——異姓王蕭夜。她心臟猛地一跳,
面上卻迅速堆起驚慌和羞澀,慌忙后退一步,屈膝行禮:“臣女無狀,沖撞了王爺,
請王爺恕罪?!眲幼鏖g,一絲極淡的、屬于現(xiàn)代香水的獨特香氣若有似無地飄過。
蕭夜的目光在她低垂的脖頸上停留一瞬,聲音聽不出情緒:“無妨。是本王走得急了。
”他并未立刻離開,反而像是隨意問道,“你是沈侍郎家的女兒?”“回王爺,臣女沈芊芊。
”她答得乖巧,心里的小算盤卻打得噼啪響。“沈芊芊……”蕭夜重復了一遍她的名字,
尾音微微拖長,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近來,常聽人提起沈二小姐的‘慧名’。
”來了!沈芊芊抬起頭,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清澈又帶著點神棍的神秘感:“王爺說笑了,
臣女不過是……有時能感覺到一些常人不易察覺的東西罷了?!彼室庹f得含糊?!芭??
”蕭夜挑眉,似乎來了興趣,“比如?”沈芊芊假裝猶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決心般,
上前一小步,壓低了聲音,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比如……王爺您書房里那副《寒山雪霽圖》的夾層里,
藏著一首……不太想讓人知道的小詩?”蕭夜的瞳孔幾不可查地猛地一縮!那幅畫是他私藏,
夾層里的詩是他年少輕狂時所作,內(nèi)容……頗為狷狂悖逆,絕無第二人知曉!
他眼底的玩味瞬間被銳利所取代,審視地盯著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
沈芊芊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但戲必須演下去。她強作鎮(zhèn)定,甚至故意眨了眨眼,
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學著神棍的語氣:“王爺近日紅鸞星動哦~或許好事將近?
”蕭夜眼底的銳利慢慢收斂,重新被濃重的興味覆蓋。他忽然俯身,湊近沈芊芊的耳邊,
男性溫熱的氣息拂過她敏感的耳廓,聲音低沉含笑道:“哦?那仙子不妨算算,
動的可是你這一顆?”沈芊芊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心跳如擂鼓!這男人……太會了!
她下意識地后退半步,眼神飄忽:“天、天機不可泄露……王爺,臣女該回府了。”說完,
幾乎是落荒而逃??粗悄▊}惶逃離的藕荷色背影,蕭夜緩緩直起身,指尖摩挲著扳指,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吧蜍奋贰挥腥??!蹦谴巍芭加觥敝?,
沈芊芊的名字在蕭夜那里掛上了號。而他那句“紅鸞星動是否是你”的調(diào)侃,
也在沈芊芊心里投下了不小的漣漪。不久后,宮中舉辦夜宴。沈芊芊作為侍郎庶女,
本無資格出席,但蘇嫣然為了繼續(xù)襯托自己,執(zhí)意要求父母帶她同去。沈芊芊順水推舟,
她知道,這場夜宴是原著中的一個重要節(jié)點。宴席上,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蘇嫣然精心打扮,力求驚艷,與三皇子眉目傳情。沈芊芊則安靜地坐在末席,
看似低頭品嘗菜肴,實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她知道,按照劇本,
今晚會有一位頗得圣心的老親王不小心誤食過敏之物,雖無性命之憂,但會當場出丑,
惹得龍顏不悅。而這件事,背后似乎有蘇嫣然和三皇子推波助瀾的影子,
意在打擊另一位皇子。時機將至,
沈芊芊看到宮人正要將那盤含有特殊食材的點心端到老親王桌上。她深吸一口氣,
正準備假裝不小心弄出點動靜吸引注意。突然,坐在上首不遠處的蕭夜,
狀似無意地舉杯向皇帝敬酒,朗聲笑道:“陛下,今日御膳房這道鴛鴦五珍膾甚是美味,
令人回味無窮。李王爺,您最懂美食,覺得如何?”他這話問得突兀,
卻成功地將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皇帝的,都引向了老親王李王爺。
正準備吃點心的李王爺一愣,笑著回應:“王爺好品味,確是……”話沒說完,
他目光落到自己桌前那盤點心上,眉頭微微一蹙,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下意識地將點心盤子輕輕推遠了些,轉(zhuǎn)而夾了別的菜。
他顯然認出了點心里有自己不能碰的東西。危機無聲化解。沈芊芊心中一震,看向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