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條白肉的頭部,蛞蝓妖那張精致的臉龐悄然浮現(xiàn)。
她吸嗅著空氣中劉拙的味道,面容帶著怨毒之色,盤旋著如蛇一般的身體沿著客棧樓柱蜿蜒而上。
等來到二樓之后,便直接伸出一條粉嫩的小舌舔破窗戶紙,湊眼向內(nèi)看去。
黑暗的房間在蛞蝓妖視線中亮如白晝,她稍微調(diào)整窺視的角度,就看到了正躺在床上酣睡的劉拙。
在輕微的呼嚕聲中,男人對已然到來的危險毫無察覺。
這一幕讓蛞蝓妖的心中閃過一絲快意。
“表哥,表妹可是警告過你的,以后睡覺要瞪大眼睛,你怎么就不聽話呢?”
在無聲輕笑中,她將朱唇湊到窗邊,輕呵慢吐的將一道白色霧氣噴進(jìn)房間。
濃霧在房間里緩緩彌漫,眼看就要籠罩劉拙口鼻的位置。
突然。
嘭!
一蓬血霧徒然在蛞蝓妖眼前炸裂開來。
爆炸的力量將窗戶炸開了一個大洞,還捎帶撕裂了近在咫尺的蛞蝓妖嘴巴。
同一瞬間。
一只只血蜱從窗戶的破口里跳出,將八條蟲足鋼刺進(jìn)她的身體,直接轟然自爆。
轟?。?/p>
幾十只血蜱同時爆炸的聲音匯聚成一聲巨響,猩紅的霧氣將客棧二樓大半個區(qū)域遮蔽。
啪嘰——
被炸爛半截身子的蛞蝓妖從霧氣中摔落而出。
全身白肉在地面蠕動幾下,就在眨眼間長出了四肢軀干,變化成苗條的人形之態(tài)。
接著她將秀面抬起,張口便吐出一片如雨的酸液,向從血霧中追擊而來的血蜱迎去。
腐蝕能力堪比王水的酸液,在擊中血蜱們的瞬間,就融化了它們的身體。
竟然在從二樓到落地的短暫時間里,將血蜱侵蝕成一灘灘帶有腐蝕性的血水,砸落在地。
一擊建功后,蛞蝓妖并不戀戰(zhàn),而是馬上抽身飛退到水井旁,面色陰沉地看向斜上方的血霧。
“不需要凝結(jié)空氣里的水汽,就能直接噴吐酸液。
相比白天的時候,你好像變得更強(qiáng)了點。”
劉拙沒有選擇現(xiàn)身,血霧里只傳出了他的疑問。
“表哥說這種話,我可就不愛聽了。
難道只允許你養(yǎng)的蟲子爆炸威力變強(qiáng),就不許表妹我學(xué)會點新的手段嗎?”
通過捕捉聲音,蛞蝓妖瞬間確定了劉拙的位置,把櫻桃小嘴一嘟。
一道被加速到極限的水線便從她口中噴出,發(fā)出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在血霧的那塊區(qū)域里來回掃射起來。
就像一臺大功率的水刀切割機(jī),水流被極致加速后能擁有切金斷玉的強(qiáng)大破壞力。
劉拙房間里的驢尸、床鋪、墻壁等物在鋒利的水線面前,就像被熱刀切過的牛油一樣,輕易一刀兩斷。
沿途的一切阻攔之物全部被撕裂,甚至在來回掃蕩之中,水線還穿透了厚實的墻板,進(jìn)入到客棧其它房間。
早在血蜱第一聲爆炸的時候,客棧里的大半住客就被吵醒了。
活在這個鬼神之世里的人,遇到危險時跑路經(jīng)驗極為豐富,在蛞蝓妖水線攻擊到來時,住在劉拙附近的人已經(jīng)跑了大半。
但也有那么幾個睡得沉的,在睡夢中被穿墻而過的水線或是切成了兩截,或是切斷了肢體。
聽著耳邊響起的痛苦嚎叫聲,蛞蝓妖臉上卻沒有喜色,因為血霧里并沒有傳來她期待的劉拙慘叫。
“不對啊,明明剛才還在出聲,轉(zhuǎn)眼的工夫能跑到哪去呢?”
在疑惑中,蛞蝓妖噴吐水線的動作不停,突然伸手在水井上空虛抓,立刻有蜿蜒的水流從井口逆流而出,塑形成一條條水蛇守護(hù)在她身邊。
這些水蛇通體透明,鱗牙俱全,須尾皆備,栩栩如生,在客棧逃散之人慌亂點燃的火光下反射著橘黃色的光芒。
有零星的血蜱從血霧中跳出向蛞蝓妖襲來,全被水蛇伸長脖頸吞入口中。
偶爾有單個血蜱在蛇口中爆裂,將蛇頭炸爛,它們也會轉(zhuǎn)眼在水流的補(bǔ)充中恢復(fù)如初。
這樣的密集防護(hù),蛞蝓妖想不出劉拙能有攻破的手段。
但嗅覺靈敏的她沒有注意到,在這個遍布劉拙氣味的客棧后院里,她腳下的井沿縫隙中,早就藏好了十幾只血蜱。
轟——
一團(tuán)血霧在井口爆裂,爆炸的力量撕裂了她的下半身,周圍圍攏的水蛇也瞬間失去了妖力灌注,破碎成水珠、水霧四散飛濺。
蛞蝓妖被爆炸氣浪高高拋起的上半身一落地,正要扭動身體逃竄,卻突覺背一痛。
扭頭一看,原來自己的殘軀已被二樓血霧中擲出的一把缺刃鍘刀貫穿,釘在了客棧地面上。
而客棧后院的四角處,分別有一只血蜱站定方位,背后的奉獻(xiàn)之印閃耀著濃郁的紅光,形成一個猩紅的結(jié)界將院子籠罩。
結(jié)界抑制了蛞蝓妖的愈合能力,她已經(jīng)沒有逃脫的希望了。
“蛞蝓妖,你殺了我舅舅一家,按道理說,本應(yīng)該是我心心念念想著殺你才對。
但我想不明白,我只是殺過你的分身一次而已,你對我真的有如此濃烈恨意,以至于連報仇都不愿意隔夜的嗎?”
血霧里傳來劉拙的問話聲,直到此時,他都沒有顯露出自己的身形。
眼見襲殺完全失敗,這個蛞蝓妖的分身也很干脆地放棄了掙扎,抬起那張嬌媚的面孔道。
“別老是蛞蝓妖、蛞蝓妖的叫人家,人家可是你的親親江兒表妹啊,你不會叫名字的嗎?”
蛞蝓妖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昆蟲爬動聲,她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血蜱正在向自己身邊聚集。
“富江嗎?沒想到你喜歡占用被吃之人的名字。
富江表妹,你白日里死的過于匆忙,現(xiàn)在能跟我繼續(xù)說說桃花源的事情嗎?”
相比現(xiàn)在殺死蛞蝓妖后收獲一些劫運(yùn),劉拙更關(guān)心能不能在她嘴里套出點情報出來。
聽到劉拙第一時間問起這個,富江瞬間露出了意外之色,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身為一個臨沅縣本地人,表哥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你不會才剛剛覺醒血脈,還沒和本地修士們打過交道吧?”
劉拙用沉默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見此便繼續(xù)笑著問道。
“表哥可聽說過仙道的來歷?”
“聽過一些,據(jù)說世間的仙道之法,最初是由鬼神之裔們摸索出來。
早期的仙道修煉極為血腥、殘忍,直到近千年諸子開創(chuàng)仙道正法才有所轉(zhuǎn)變……”
之前劉拙說話的時候,富江一直在側(cè)耳傾聽客棧里的動靜。
但在聽到這里,她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恨之色,直接打斷了劉拙的話。
“是的,仙道的探索確實很血腥殘忍。
我之前提過的桃仙,便是這樣一個熱衷于開拓修行前路的仙道修士。
桃花源則是他的實驗之所,他喜歡在里面探索各種鬼神血脈的奧秘。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表哥身懷的虱母血脈,就是桃仙血脈移植的成果之一。
在六十年前那次試驗中,被遺留在了臨沅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