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著厚厚睫毛膏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她整個人像一尊驟然被潑了冰水的劣質(zhì)蠟像，

連尖叫都卡在了喉嚨里，只剩下喉嚨深處發(fā)出的、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

沈知遠醫(yī)生也完全懵了。他遞著文件的手還僵在半空中，那雙總是沒什么波瀾的眼睛，

此刻瞳孔劇烈地收縮著，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種……近乎恐慌的茫然。

他似乎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電光火石間發(fā)生的、超出他所有醫(yī)療經(jīng)驗和職業(yè)認知的瘋狂一幕。

他身后跟著的年輕護士，更是嚇得短促地“啊”了一聲，手里的記錄板“啪嗒”掉在地上，

雙手死死捂住了嘴，眼睛驚恐地看著我，又看看那徹底沉寂下去的監(jiān)護儀。整個ICU，

只剩下那臺機器不知疲倦發(fā)出的、宣告死亡的、單調(diào)又刺耳的“嘀——”長鳴。

這聲音像一把冰冷的銼刀，一下下，銼掉了我身上那層被瘋狂和恨意點燃的火焰?；鹣缌?。

只剩下無盡的、刺骨的寒冷，從腳底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做了什么？我低頭，

看著自己那只剛剛拔掉氧氣管的手。手指還保持著用力攥緊的姿勢，

指關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青白，微微顫抖著。掌心里，

似乎還殘留著那塑料軟管冰冷的觸感。就是這只手。剛剛，親手切斷了一個人……不，

是切斷了江敘白，最后一絲生還的可能?？諝庀袷悄痰?、冰冷的膠水，

沉重地壓迫著我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

那刺耳的蜂鳴聲還在持續(xù)，像是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反復扎刺著我的神經(jīng)。我慢慢抬起頭，

目光越過林晚晚那張因極度驚駭而扭曲的臉，越過沈知遠醫(yī)生震驚到失語的表情，最終，

落回到病床上。那塊刺眼的白布，依舊蓋著。只是這一次，它下面的人，

是真的、徹底地、永遠不會再動了。沒有奇跡了。再也沒有了。一股滅頂?shù)?、冰冷的絕望感，

像深海巨大的旋渦，瞬間將我吞噬。身體里支撐著站立的所有力氣，被瞬間抽空。

我雙腿一軟，像一截被砍斷的朽木，直挺挺地朝著冰冷堅硬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