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煩躁，“盛一碗?！薄啊绵?！”管他為什么發(fā)瘋，
生意上門就是爺。我手腳麻利地掀開鍋蓋。白蒙蒙的熱氣“呼啦”騰起，鮮味瞬間炸開。
我舀了滿滿一粗陶大碗。嫩豆腐，肥厚的菌片，滾著油花的濃湯。撒一小撮碧綠的蔥花。
端過去。放在那張油漬麻花的破桌子上。他站著，沒坐。垂眼盯著碗。
眼神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寶，又像在看穿腸毒藥。猶豫。漫長的猶豫。
久到我以為他要站成一塊望湯石。終于。他撩起雪白得不染塵埃的袍袖。坐下。坐得筆直，
像一桿標(biāo)槍。拿起桌上裂了口的粗陶勺子。舀起一塊顫巍巍的嫩豆腐。送進(jìn)嘴里。
時間靜止了。他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握著勺子的指節(jié)，
用力到泛白。我屏住呼吸。等著這位仙長的驚天評價?；蛘咭慌谱?。他睜開眼。
眸子里有什么東西碎了。冰封的湖面裂開一道縫?！霸僖煌?。”聲音有點啞?！邪伞?/p>
我又盛了一碗。他吃得極慢。每一口都像在品味絕世功法。動作優(yōu)雅得不像在吃路邊攤。
一碗見底?！霸賮??！比?。四碗。鍋底都快刮干凈了。他放下空碗。碗底干凈得能照人。
臉上沒什么表情。耳根卻悄悄爬上一點可疑的紅。“多少靈石？”他問?！笆你~錢。
”我說。他指尖微動。一塊晶瑩剔透、靈氣四溢的石頭出現(xiàn)在油膩的桌面上。
夠買下整條青石巷?！啊砷L，找不開?！蔽覍嵲拰嵳f。“不必找。”他起身，
白袍拂過沾著蔥花的長凳，“明日。我再來?！币魂嚽屣L(fēng)掠過。人沒了。
桌上留下那塊亮瞎眼的靈石。鍋里只剩一點湯底渣子。槐樹葉子嘩啦啦響。
我捏起那塊溫潤的靈石。燙手。這叫什么事兒？第二天。我剛支好攤子。
那片熟悉的影子就罩了下來。比昨天還早。重檐仙尊，準(zhǔn)時得像來點卯?！敖袢召u什么？
”他問。目光直接鎖定了我的灶?！八峁S雞絲面。”我攪動著鍋里翻滾的面條。
酸筍是我自己腌的，那股子霸道又開胃的發(fā)酵酸氣直沖腦門。他眉頭又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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