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聽著謝心慈的圣旨，我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
好似早有預(yù)料，又或許是根本不在乎。
“臣，領(lǐng)旨?！?/p>
短短三個字，給我和謝心慈這段孽緣劃上休止符。
謝心慈神情僵了一瞬，卻沒說話。
我對著她深深一鞠躬。
“還請陛下允許草民先回凌禾宮與李公公道別?！?/p>
這是我第一次在謝心慈面前不再自稱臣。
她渾身一僵，氣壓明顯變化。
“李公公已被禁軍押送冷宮?！?/p>
我低下頭，對著她再次一鞠躬。
“草民沈璟軒叩謝圣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說完，我沒再管身后謝心慈的反應(yīng)，直接走出牢房，
“璟軒！”
身后傳來謝心慈沙啞的聲音。
我沒回頭，只聽她聲音透著幾分壓抑：“你就沒什么要跟朕解釋的嗎？”
我麻木地?fù)u了搖頭：“草民……已無話可說，唯愿陛下萬壽無疆，愿大雍山河無恙。”
冬雪漫天，我迎著寒風(fēng)走到了蕭條的冷宮。
侍衛(wèi)將我送到庭院，便鎖門離去。
我一步步朝前走，推開了朱紅色小門。
只一眼，我便看到了一抹岣嶁的熟悉背影。
“李公公?！?
聽見我的聲音，正在被積雪覆蓋的土丘前燒紙錢的李公公一愣。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有些遲緩地轉(zhuǎn)身看向我。
四目相對，老淚縱橫。
李公公朝我重重跪下。
“主子，老奴終于等到您了……”
我心下一顫，連忙朝他走去。
卻發(fā)現(xiàn)步伐有些虛浮。
李公公淚眼婆娑望著我，似要將我深深地映入他眼中。
“主子，您仙逝后，老奴將您葬在冷宮。閻王說您看到自己的墳?zāi)咕蜁?，讓老奴守著您的尸骨。如今，老奴也終于能放心走了?！?/p>
“公公……”
我一步一趔趄走過去想撫摸李公公的臉，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直直穿過了他的身體。
看著自己幾近透明的手，我倏地紅了眼。
恍惚間，好幾道人影出現(xiàn)在李公公身后。
身穿鎧甲的父親，滿頭鬢發(fā)的母親，還有哥哥，妹妹，沈家所有人……
他們看著我，臉上有淚花閃爍：“璟軒，我們來接你回家。”
我笑了，眼前一片模糊，好似永無盡頭。
李公公靠在我的碑前緩緩閉上了眼，魂魄瞬間化為白光離體。
我的身體一點點變得透明虛無。
在即將消散之際，我轉(zhuǎn)頭望了一眼冷宮門口。
還有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高聳宮墻。
謝心慈。
此去一別，我再也不會等你了。
我牽起家人的手，徹底消失在了白雪皚皚的墳前。
……
另一邊，鳳儀宮。
正在照顧王司珩的謝心慈心頭驀然不安起來。
她捂住胸口，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流逝，如同指尖流沙，怎么也握不住分毫。
“轟隆——”
殿外驚雷乍響，驚得謝心慈坐立難安。
她走出鳳儀宮，卻看見冷宮方向上空雷云繚繞。
深冬雪天，怎么會響雷？
謝心慈心下不安，匆匆往冷宮趕去。
看到門口守著的老太監(jiān)，她皺眉問道：“冷宮突生異象，沈公子可安好？”
老太監(jiān)佝僂著背守在殿門口，神色怪異：“沈公子三十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他的尸體……”
話還未說完，就被謝心慈一把拂開。
“胡言亂語！”
她疾步往里走，心底不安愈發(fā)濃重：“璟軒！朕來接你回凌禾宮！”
可她剛推開冷宮的里門，映入眼簾的就是臉色青白的李公公靠在土丘前，一動不動。
“你這老奴在這偷懶，怎么不去叫你家主子來見朕？”
看著毫無反應(yīng)的李公公，謝心慈怒火中燒，抬腳一踹。
“噗通——！”
李公公被踹倒在地，露出身后土丘的舊石碑——
“沈璟軒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