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安撫了柳承軒幾句,賞了些珍寶,便不耐地揮退了太醫(yī)和宮人。
她坐在床邊,看著柳承軒蒼白的面容,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沈遠鶴那張同樣慘白、卻倔強無比的臉。
還有他最后那個順從到極致的「好」字。
太順從了。
順從得讓她心慌。
她猛地站起身,「本宮去看看駙馬詔書收回沒有?!?/p>
柳承軒在她身后虛弱地喚了一聲:「長公主……」
東方盈腳步未停,徑直出了殿門。
她沒有回公主府,而是直接去了宗人府。
她要親自看著那份詔書被銷毀,然后,她要去公主府。
她要告訴沈遠鶴,她允許他繼續(xù)待在后位上,他該感恩戴德。
然而,宗人府的老宗正見到她,卻是一臉為難。
「長公主,廢駙馬……已經接了詔書,蓋了手印,離開了?!?/p>
東方盈臉上的自負瞬間凝固。
「你說什么?」
她的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老宗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那份蓋著手印和公主寶印的休夫詔書呈上。
白紙黑字,朱紅的印章刺得她眼睛生疼。
「人呢?」她一把抓住老宗正的衣襟,目眥欲裂,「他人去哪了!」
「他……他接了旨就走了,老臣不知去向啊長公主!」
東方盈像一陣風般沖出宗人府,直奔公主府。
宮殿里空空蕩蕩,再無往日那道永遠在等她的身影。
她瘋了似的翻找,書桌是空的,衣柜是空的,所有屬于他的東西,都不見了。
他走得干干凈凈,仿佛從未在這里生活過。
她的目光最終定格在角落的炭盆。
那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支燒得半黑的白玉笛。
那是她們成親那年,第一次送他的禮物。
那時他羞澀地接過去,視若珍寶,日日都藏在懷里。
現(xiàn)在,它和那些冰冷的灰燼躺在一起,無聲地嘲笑著她。
「沈遠鶴!」
她嘶吼出聲,一腳踹翻了身旁的桌案。
瓷器碎裂的聲音尖銳刺耳,可她心里的空洞卻越來越大。
她輸了。
在她自以為掌控一切的游戲里,他一聲不響地,掀了棋盤。
江南,霖州。
杏花煙雨,小橋流水。
我租下了一間臨河的小院,在鎮(zhèn)上開了一家小小的藥鋪。
這里是我母親的故鄉(xiāng),沈家還剩下幾個忠心的舊仆。
我換了名字,叫鶴遠。
鎮(zhèn)上的人只知道藥鋪里來了個話不多的掌柜,醫(yī)術不錯,尤其是治小孩子的病癥。
剛開始的日子,午夜夢回,我總會驚醒。
夢里是慎刑司冰冷的刑凳,是皮鞭撕開皮肉的劇痛,是東方盈那雙冷漠的眼睛。
胸口那道為取「心頭血」留下的疤,也在陰雨天隱隱作痛。
每當這時,我便會起身,走到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