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yī)院大門的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
仿佛五十年的枷鎖,終于被打開了。
周管家在旁邊說:“夫人,您準(zhǔn)備好了嗎?見到他,您想說什么?”
我想了想:“就說,媽媽來接你回家了?!?/p>
江城的秋天來得比北京早一些,梧桐葉片剛剛泛黃,就開始飄飄灑灑地落下。
我和周管家坐了六個小時的火車,終于到達這座南方小城。
“夫人,您確定不通知傅先生嗎?”周管家在火車上問過好幾次。
“不用?!?/p>
我的態(tài)度很堅決,“這是我和我兒子的事?!?/p>
根據(jù)周管家提供的地址,我們找到了城郊的一個小村莊。
那里民風(fēng)淳樸,家家戶戶都種著蔬菜和果樹。
“就是這里了?!?/p>
周管家指著一棟兩層的小樓,“李家?!?/p>
我的心跳得很快,五十年了,我終于要見到我的孩子了。
敲門的時候,我的手都在發(fā)抖。
門開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探出頭來:“您找誰?”
“我找…”我的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我找李建華?!?/p>
那是周管家告訴我的,我兒子現(xiàn)在的名字。
婦女上下打量著我們,表情有些警惕:“您是?”
“我是…”我深吸一口氣,“我是他的親生母親?!?/p>
婦女的臉色瞬間變了,她慌張地想要關(guān)門,被周管家及時擋住。
“大嫂,別怕。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見見孩子?!?/p>
周管家拿出一張老照片,“您看,這是建華小時候的照片。”
婦女接過照片,眼中閃過復(fù)雜的情緒。
“進來吧?!彼罱K讓開了路。
客廳里很簡樸,但收拾得干干凈凈。墻上掛著幾張獎狀,都是“李建華”的。
“建華他…”婦女坐下來,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不在家。”
“他去哪了?”我急切地問。
婦女沉默了一會兒:“他去世了。”
我感覺天塌了。
“什么時候?”我的聲音在顫抖。
“三年前。”婦女擦著眼淚,“心臟病復(fù)發(fā),走得很突然?!?/p>
我癱坐在椅子上,眼前一片黑暗。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不過…”婦女突然說,“他留下了一個女兒。”
“女兒?”
“建華二十五歲的時候結(jié)婚了,生了個女兒叫李小雨?,F(xiàn)在二十三歲,在城里當(dāng)老師?!?/p>
我的心又燃起了希望。
雖然沒能見到兒子,但至少還有孫女。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嗎?”周管家問。
婦女點頭:“建華臨死前告訴了她。還給她留了一封信,說如果有一天親奶奶來找她,就把信給她看?!?/p>
“信在哪里?”
婦女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信封。
信封上寫著:“給我的親生母親”。
我顫抖著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信紙,字跡工整秀氣:
“媽媽,如果您看到這封信,說明您終于找到我了。雖然我們沒能相認(rèn),但我從來沒有怪過您。養(yǎng)母告訴我,您當(dāng)年是被逼無奈才和我分開的。我理解您,也原諒您。我在這個家生活得很幸福,養(yǎng)父母對我很好。我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親口叫您一聲媽媽。但是,我的女兒可以替我叫。她是您的孫女,希望您能愛她,就像愛我一樣。您的兒子,建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