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蘇府后門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
蘇清鳶下車前,蕭玦遞給她一塊腰牌:“拿著這個,有事可以去靖王府找本王。記住,在本王查清楚事情之前,別讓自己死了?!?/p>
“多謝王爺?!碧K清鳶接過腰牌,是玄鐵打造的,上面刻著一個“靖”字,沉甸甸的,帶著冰涼的觸感。
看著馬車消失在夜色中,蘇清鳶才轉(zhuǎn)身敲響了后門。
開門的是個老門房,看到蘇清鳶時,嚇得差點把手里的燈籠掉在地上:“你、你是人是鬼?”
“劉伯,是我,清鳶?!碧K清鳶平靜地說。
劉伯仔細看了看,確認她確實是人,臉色變得極其復(fù)雜:“姑娘……你怎么回來了?夫人說你已經(jīng)……”
“說我已經(jīng)死了,對嗎?”蘇清鳶冷笑一聲,“可惜,閻王爺不收我,我又回來了。”
她推開劉伯,徑直往里走。后院的路她很熟悉,原主常年被柳氏發(fā)配到這里干活,對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
剛走到月亮門,就遇到了嫡母柳氏身邊的大丫鬟春桃。春桃提著食盒,看到蘇清鳶,尖叫一聲,食盒“哐當”掉在地上,里面的湯灑了一地。
“鬼啊!”春桃嚇得魂不附體,轉(zhuǎn)身就跑,“夫人!不好了!三姑娘的鬼魂回來了!”
蘇清鳶皺了皺眉,這丫鬟真是沒見過世面。她撿起地上的一個還沒摔碎的碗,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正房里燈火通明,柳氏正和嫡姐蘇明月說話,聽到春桃的尖叫,眉頭緊鎖:“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
“夫人!是三姑娘!三姑娘回來了!”春桃跑得氣喘吁吁,指著門口,“她、她就在外面!”
柳氏和蘇明月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和慌亂。
“胡說八道!”柳氏強作鎮(zhèn)定,“清鳶已經(jīng)被獻祭給河神了,怎么可能回來?”
“真的!奴婢親眼所見!”
話音剛落,蘇清鳶就走了進來,手里還把玩著那個瓷碗:“母親,姐姐,這么晚了,還沒睡呢?”
她的出現(xiàn),讓屋里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好幾度。柳氏臉色煞白,蘇明月更是嚇得躲到柳氏身后,瑟瑟發(fā)抖。
“你……你沒死?”柳氏聲音顫抖。
“托母親的福,閻王爺說我陽壽未盡,讓我回來再活幾年。”蘇清鳶走到她們面前,將瓷碗放在桌上,發(fā)出“咚”的一聲輕響,“倒是母親,聽說我死了,是不是很開心?”
柳氏被她問得啞口無言,眼神閃爍:“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母親怎么會盼著你死?只是……只是陳家洼的人說你被河神收了,母親也是傷心了好幾天……”
“哦?是嗎?”蘇清鳶挑眉,“那真是多謝母親關(guān)心了。對了,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靖王殿下?!?/p>
提到蕭玦,柳氏的臉色變了變。她當然知道靖王是誰,那是連皇上都要讓三分的人物,怎么會被蘇清鳶遇到?
“靖王殿下……怎么會和你在一起?”柳氏試探著問。
“我落水后,是靖王殿下救了我?!碧K清鳶半真半假地說,“他還說,要親自來拜訪母親,感謝母親為他‘送’了這么一個好女兒?!?/p>
柳氏的心沉了下去,她最怕的就是這件事被捅到權(quán)貴那里。蘇家雖然是官宦之家,但在靖王面前,根本不夠看。
“清鳶,你別聽外人胡說?!绷蠐Q上一副慈愛的表情,走上前想拉她的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讓母親看看,有沒有傷到哪里?”
蘇清鳶不動聲色地避開她的手:“多謝母親關(guān)心,我沒事。只是折騰了一天,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p>
她轉(zhuǎn)身就走,根本不給柳氏繼續(xù)表演的機會。
看著她的背影,柳氏臉上的慈愛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狠。蘇明月湊過來,小聲說:“娘,她怎么會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她見到您,連頭都不敢抬……”
“別管她變沒變,”柳氏眼神冰冷,“她活著回來,就是個禍害。必須想辦法,讓她徹底消失!”
蘇清鳶回到自己的小院時,差點被眼前的景象氣笑。
所謂的小院,其實就是一間破舊的柴房,窗戶紙破了好幾個洞,寒風(fēng)呼呼地往里灌。屋里只有一張硬板床,一張缺了腿的桌子,還有一個破陶罐,連床像樣的被子都沒有。
原主在蘇家的日子,過得還不如一個丫鬟。
她嘆了口氣,從空間里摸出一件沖鋒衣穿上——幸好穿越時她正準備去野外勘察,隨身帶著背包,里面有衣服、手電筒、瑞士軍刀,還有一些急救藥品。這是她現(xiàn)在唯一的依靠。
剛把床鋪簡單收拾了一下,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三姑娘,奴婢是小蓮,給您送晚飯來了?!?/p>
蘇清鳶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衣服,手里端著一個破碗,里面是黑乎乎的野菜粥,還有一個硬得能硌掉牙的窩頭。
小蓮是原主生母林氏留下的丫鬟,也是這個家里唯一對原主真心的人。只是她人微言輕,經(jīng)常被柳氏她們欺負。
“姑娘,您真的回來了?太好了!”小蓮看到她,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奴婢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別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蘇清鳶安慰道,接過她手里的碗,“辛苦你了?!?/p>
“不辛苦,姑娘快趁熱吃吧?!毙∩從四ㄑ蹨I,“夫人那邊……沒為難您吧?”
“暫時還沒有?!碧K清鳶看著碗里的野菜粥,胃里一陣翻騰,“小蓮,你知道我娘去世那天的事嗎?”
小蓮愣了一下,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夫人去世那天,奴婢被春桃姐姐支出去買東西了,回來的時候……夫人就已經(jīng)沒了……”
“那你有沒有聽到什么風(fēng)聲?比如,柳氏那天去過我娘的院子?”
小蓮想了想,點了點頭:“好像……是去過。奴婢回來的時候,看到夫人的院子門口有柳氏身邊人的腳印,當時沒在意,現(xiàn)在想想……”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顯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蘇清鳶握緊了拳頭,看來林氏的死,果然和柳氏脫不了干系。
“小蓮,以后我問你什么,你知道就說,不知道也別亂猜?!碧K清鳶叮囑道,“在這個家里,我們都要小心行事?!?/p>
“嗯,奴婢知道了。”
小蓮走后,蘇清鳶把那碗野菜粥倒了,從背包里拿出壓縮餅干和礦泉水充饑。她知道,柳氏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今晚說不定就會有動作。
果然,深夜時分,蘇清鳶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她屏住呼吸,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門縫里塞進一根細管,一股淡淡的香味飄了進來。
迷香?
蘇清鳶冷笑一聲,從背包里拿出一塊活性炭捂在口鼻,然后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后。
過了一會兒,外面?zhèn)鱽怼斑诉恕钡那瞄T聲,是春桃的聲音:“三姑娘,你睡了嗎?夫人讓我給你送點安神湯?!?/p>
蘇清鳶沒出聲,等了片刻,聽到外面的人似乎在撬鎖。她握緊了手里的瑞士軍刀,眼睛緊緊盯著門鎖。
“咔噠”一聲,門鎖被撬開了,春桃和一個小廝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繩子。
“動作快點,夫人說了,今晚必須辦利落了!”春桃壓低聲音說。
小廝點點頭,拿著繩子走向床邊。
就在他們靠近床邊的瞬間,蘇清鳶突然從門后沖了出來,手里的瑞士軍刀劃破了小廝的手臂。
“?。 毙P慘叫一聲。
春桃嚇得魂飛魄散:“你、你沒暈?”
“就這點伎倆,還想讓我暈?”蘇清鳶眼神冰冷,一腳踹在春桃的肚子上,把她踹倒在地,“回去告訴柳氏,我蘇清鳶命硬得很,想害我,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小廝見勢不妙,扶起春桃就跑,連滾帶爬地消失在夜色中。
蘇清鳶看著他們的背影,眼神冷得像冰。柳氏還真是迫不及待啊,看來她必須盡快找到證據(jù),不然遲早會被這對母女害死。
她回到屋里,檢查了一下那根細管和地上的迷香,用密封袋收好——這都是證據(jù)。
躺在床上,蘇清鳶卻沒了睡意。她在想蕭玦,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查到林氏的死因。也在想自己的處境,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她必須盡快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才能報仇雪恨。
窗外的月光透過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清鳶握緊了手里的靖王腰牌,眼神堅定。
柳氏,蘇明月,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第二天一早,蘇清鳶還沒起床,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砹霞饫牧R聲。
“沒用的東西!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夫人饒命!是那丫頭太邪門了,她根本沒被迷倒……”這是春桃的聲音,帶著哭腔。
蘇清鳶冷笑一聲,穿好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院子里,柳氏正拿著雞毛撣子抽打春桃,旁邊站著幾個丫鬟婆子,都低著頭不敢說話。蘇明月站在柳氏身后,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
“母親這是在做什么?大清早的就動氣,仔細傷了身子。”蘇清鳶慢悠悠地走過去。
柳氏看到她,立刻停下手里的動作,臉色鐵青:“蘇清鳶!你昨晚對春桃和來福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沒做啊?!碧K清鳶一臉無辜,“倒是他們,深更半夜闖進我的房間,不知道想做什么。母親要是不問清楚,就這么打春桃姐姐,怕是會寒了下人的心吧?”
“你胡說!”柳氏氣得發(fā)抖,“春桃只是去給你送安神湯……”
“安神湯?”蘇清鳶挑眉,“那可真是多謝母親了。只是我昨晚睡得沉,沒聽到敲門聲,倒是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母親的安神湯太特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