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太子衣冠冢藏在京郊的云棲山深處,晨霧漫過青石板路,將墓碑籠罩得若隱若現(xiàn)。沈微婉站在“故太子諱”的碑前,指尖捏著母親的信,信紙邊緣已被汗水浸得發(fā)皺——母親說的“婚約”,謝景行自始至終未提過只言片語,這沉默本身,就像根刺扎在心頭。
“星石在發(fā)燙?!敝x景行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肩上的傷用草藥敷過,臉色稍好了些,卻仍透著蒼白。他手中的星石與沈微婉的那半相吸,銀紋在晨光中織成完整的星軌,直指墓碑后的石棺。
沈微婉轉(zhuǎn)身看他,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母親說,我們有婚約?!?/p>
謝景行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苦笑:“是。二十年前,你外祖父與我父親定下的,說若將來生了女兒,便許給謝家。只是……”他低頭看著星石,“我怕你覺得唐突,一直沒敢說。”
“只是什么?”沈微婉追問。
“只是這婚約背后,藏著更重的責(zé)任。”謝景行抬頭望她,眼神鄭重,“星象師說,我們的血脈不僅能制衡反噬,還能開啟前太子留下的‘星核’——那是證明他清白的最后證據(jù),也是星石力量的源頭?!?/p>
星核?沈微婉想起《星衍秘錄》里“熒惑之核,藏于衣冠”的記載,心跳驟然加速。
兩人合力推開石棺的蓋子,里面沒有尸骨,只有一個青銅匣子,上面刻著與星石相同的符號。謝景行將兩塊星石按在匣子兩側(cè),銀紋順著紋路游走,匣子發(fā)出“咔噠”輕響,緩緩打開。
匣中沒有金銀玉器,只有一枚晶瑩的晶石,像凝固的星光,正是星核。晶石旁壓著一卷帛書,是前太子的親筆:
“熒惑星動,奸佞環(huán)伺。吾知難逃此劫,故藏星核于此,待星引之人現(xiàn)世,以兩心相契為匙,可解熒惑之困,還天下清明?!佑烙洝?/p>
“兩心相契為匙……”沈微婉喃喃道,忽然明白母親信中“需以兩心相契為引”的意思。
謝景行拿起星核,晶石在他掌心發(fā)出柔和的光。他看向沈微婉,眼中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認真:“沈微婉,我知此刻說這些不合時宜,但……”
他的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太妃的嬤嬤竟帶著殘部追了上來,手中長劍染著血:“把星核交出來!否則別怪老身不客氣!”她身后跟著幾個黑衣衛(wèi),腰間都纏著蛇形圖騰——是太妃母家的死士。
“太妃不是被打入冷宮了嗎?”沈微婉驚道。
“她用秘術(shù)逃出來了!”嬤嬤獰笑道,“她說,只要拿到星核,就能轉(zhuǎn)嫁反噬,到時候,整個大胤都是她的!”
謝景行將沈微婉護在身后,星核的光芒突然暴漲,將嬤嬤的劍彈開:“星核認主,不是誰都能碰的?!?/p>
嬤嬤卻從袖中掏出個黑布包,打開來,里面竟是柳如眉的半塊學(xué)生證,上面用朱砂畫著詭異的符文:“老身帶了‘異世之物’,看它認不認!”
學(xué)生證靠近星核,銀紋突然劇烈扭曲,星核的光芒瞬間黯淡。謝景行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黑血——反噬竟被這符咒引動了!
“抓住他們!”嬤嬤揮劍撲來。
沈微婉扶住謝景行,情急之下將星核按在他傷口上。晶石的光突然順著傷口涌入,謝景行的黑血竟慢慢褪成鮮紅,而她腕間的紅痣與星核共振,發(fā)出刺眼的光。
“這就是兩心相契……”謝景行望著她,眼中閃過釋然的笑,“原來不是婚約,是……”
他的話沒說完,嬤嬤的劍已刺到近前。沈微婉下意識地擋在他身前,星核的光芒突然爆發(fā),形成一道光盾,將嬤嬤彈飛出去。黑衣衛(wèi)沖上來,卻在觸到光盾的瞬間化為飛灰。
光芒散去,嬤嬤倒在地上,看著星核的眼神充滿絕望:“不可能……星石怎么會認你們……”
謝景行扶住脫力的沈微婉,星核在兩人掌心流轉(zhuǎn),銀紋漸漸融入血脈,再無灼痛感。帛書上的字跡在光中浮現(xiàn)出更多內(nèi)容:
“星核現(xiàn)世,熒惑歸位。然星石之力逆天,每用一次,需以血脈相護,否則……”后面的字跡被血漬模糊,看不清了。
“否則怎樣?”沈微婉追問。
謝景行卻搖了搖頭,將星核遞給她:“不管怎樣,前太子的冤屈能昭雪了?!?/p>
就在這時,山下傳來馬蹄聲,是陛下派來的禁軍。為首的將領(lǐng)翻身下馬:“陛下有旨,封沈小姐為‘星引夫人’,謝公子為‘護星侯’,共同執(zhí)掌星核,護佑大胤?!?/p>
封賞來得猝不及防,沈微婉握著星核,心中卻無半分喜悅。她看向謝景行,對方眼中雖有笑意,卻藏著一絲她讀不懂的沉重。
回府的路上,沈微婉翻開那卷帛書,用清水小心擦拭血漬,模糊的字跡終于顯露:
“……否則,星引之人將承星石反噬,壽數(shù)折損,每至生辰,必遭熒惑噬心之痛。”
沈微婉的手指僵在帛書上,如墜冰窟。母親定是早就知道,才在信中反復(fù)叮囑“不可輕信表象”——這婚約,這責(zé)任,從一開始就藏著剜心的代價。
她抬頭望向窗外,云棲山的方向,熒惑星正從云層后探出頭,紅光灼灼,像只凝視著獵物的眼。
謝景行坐在對面,正低頭擦拭星石,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與沈微婉相同的紅痣——那痣之前從未出現(xiàn)過,顯然是星核認主后才浮現(xiàn)的。
他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一笑,笑容溫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沈微婉忽然明白,帛書上的“星引之人”,或許從來不止她一個。而那折損的壽數(shù),沉重的反噬,終將成為兩人之間,一道無法言說的隱秘。
至于柳如眉的學(xué)生證為何能引動反噬,星核現(xiàn)世后熒惑星是否真能歸位,還有太多謎團藏在星軌深處,像云棲山未散的晨霧,籠罩著前路。這場因星石而起的風(fēng)波,看似塵埃落定,實則只是掀開了更宏大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