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抹了把臉上的汗，點點頭，沒說話，只是走到院子中央，拉開架勢，依舊是那沉實的四平大馬，雙拳虛握收于腰側。
黃飛鴻咧嘴一笑，活動了下脖頸，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他也擺開架勢，雙腳不丁不八，重心微沉，動作明顯比鄭玄更松弛隨意。
“當心點，來了！”黃飛鴻話音未落，右腳踏前半步，左腳如影隨形跟上，腰身一擰，左拳如電，直搗鄭玄面門！拳風破空，帶起一絲尖嘯。這是洪拳里極快的“沖捶”，講究一個“快”字，試探虛實，也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鄭玄瞳孔微縮。那拳頭在他視野里急速放大，帶著凌厲的勁風。他腰馬未動，右臂猛地抬起，小臂豎起如鐵門閂，迎著黃飛鴻的左拳撞去！動作迅猛直接，毫無花哨。
砰！
小臂與拳鋒狠狠撞在一起，發(fā)出一聲悶實的肉響。黃飛鴻只覺得一股遠超預料的沉重力道從對方小臂上反震回來，震得他左拳指骨一陣酸麻，整條胳膊都微微發(fā)顫！
他心中一驚，這力道......
你他娘半個月之前不還是個普通人嗎？
只是他話還沒有說出口，鄭玄的反擊就到了！
左腳蹬地，腰胯猛地一擰，力從地起，過脊背，灌右臂，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短促的破風聲，直轟黃飛鴻空門微露的胸膛！正是洪拳里最剛猛的“直搗黃龍”，毫無保留，氣勢洶洶。
黃飛鴻心頭警鈴大作！太快了！對方變招銜接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仿佛完全不受反震影響。他顧不得左臂不適，腰身急沉，雙臂交叉成十字，倉促護在胸前，硬架這一拳。
咚！
鄭玄的拳頭狠狠砸在黃飛鴻交叉的雙臂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洶涌而至，黃飛鴻感覺像被一頭發(fā)狂的野牛頂中！交叉的雙臂被這蠻橫的力量強行砸開，胸口氣息猛地一窒，整個人再也穩(wěn)不住樁子，蹬蹬蹬連退三步才勉強卸掉這股沖力，后背重重撞在院墻上，震得墻上浮塵簌簌落下。他雙臂火辣辣地疼，胸口發(fā)悶，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呃！”黃飛鴻悶哼一聲，臉上慣常的笑容徹底消失，只剩下震驚和難以置信。他甩了甩發(fā)麻的雙臂，眼神死死盯住鄭玄。
這小子......是人？！
見黃飛鴻沒什么動作，鄭玄也停下手，“師兄，你不行了？”
黃飛鴻臉上那點震驚瞬間被點燃成了火苗子。他后背在墻上蹭了蹭，站穩(wěn)了腳跟，那雙總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鄭玄，牙縫里擠出聲音：“不行？你再說一遍試試！”
話音沒落，他人已如被激怒的豹子般撲出！腳下步法一變，不再是大開大合，而是變得短促迅疾，繞著鄭玄滴溜溜轉了小半圈。借著旋轉的沖勢，右腿如鞭子般帶著風聲，“呼”地一聲掃向鄭玄下盤！
鄭玄腰馬猛地一沉，四平大馬扎得更深，重心死死釘在地上。他左臂閃電般向下一格，小臂外側硬生生迎上黃飛鴻掃來的小腿脛骨！
啪！
一聲脆響，像是硬木相撞。黃飛鴻只覺得小腿迎面骨像是踢在了鐵樁子上，又硬又韌，反震的力道讓他右腿一麻，攻勢瞬間受阻。他心中駭然更甚，這小子骨頭是鐵打的？！
就在他腿勁被阻、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瞬間，鄭玄動了！他沉著的腰馬如同蓄滿力的弓弦猛地彈開，借著下沉再起的沖勢，右肩在前，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狠狠撞向黃飛鴻的懷里！
“貼山靠！”黃飛鴻腦子里剛閃過這個念頭，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已經(jīng)撞實！
咚！
悶響聲中，黃飛鴻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一頭發(fā)狂的公牛頂中，五臟六腑都翻騰起來，一口氣堵在喉嚨里，眼前金星亂冒。他再也穩(wěn)不住身形，雙腳離地，整個人像個破麻袋一樣被撞得倒飛出去，后背“哐當”一聲再次重重砸在院墻上，震得墻皮都簌簌往下掉灰。他捂著胸口滑坐到地上，咳得驚天動地，臉憋得通紅，半天沒喘上氣。
“咳咳咳......你、你小子......”黃飛鴻指著鄭玄，手指頭都在哆嗦，話都說不利索了，“吃、吃什么長大的？！”
鄭玄站在原地，微微有些喘息，剛才那一下撞擊他也用了全力，胸膛起伏著。他看著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黃飛鴻，眼神露出一抹思索，好像，黃飛鴻好弱啊。
“師兄，”鄭玄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想拉黃飛鴻起來，“你沒事吧？我......”
“停！打住！”黃飛鴻一看他靠近，嚇得趕緊抬手阻止，手腳并用地往后蹭了蹭，“別過來！離我遠點！”
“飛鴻。”一個平靜的聲音從通往前堂的門廊下傳來。
黃麒英不知何時站在那里，手里端著個煙袋，正慢悠悠地嘬了一口。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掃過坐在地上齜牙咧嘴的兒子，又落在站著的鄭玄身上。
“技不如人，就閉嘴?！秉S麒英的聲音不高，卻像盆冷水，把黃飛鴻后面的話全澆了回去。他放下煙袋，踱步走進院子，走到黃飛鴻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洪拳的架子，你練了十幾年。鄭玄入門，滿打滿算才幾天？”
黃飛鴻張了張嘴，想辯解，可看看自己還隱隱作痛的胸口和小腿，再看看旁邊那個怪物一樣的師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剩下滿臉的憋屈和不甘。
黃麒英沒再理會兒子，目光轉向鄭玄，聲音依舊沒什么波瀾：“勁，是有了。但太直，太沖，像沒開鋒的砍柴刀，只會硬砸硬碰?！彼叩洁嵭媲?，抬手，指尖在鄭玄剛剛撞飛黃飛鴻的右肩窩處輕輕一點。
那指尖仿佛帶著電，一股細微卻極其刁鉆的勁力瞬間透入！鄭玄只覺得右肩猛地一酸，整條右臂的力量像是被抽走了一半，瞬間軟麻無力，連抬都抬不起來！他臉色一變，驚愕地看著黃麒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