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傳開的第二天,幾乎淪為廢紙的奉票,幣值觸底反彈。
第三天,開始瘋狂飆升。
短短一周之內,當初狗都不要的奉票,價值翻了近百倍。
前線指揮部里,張宗昌的財務官,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先生,正顫抖著手撥動著最后一顆算盤珠子。
噼里啪啦的脆響聲戛然而止,老財務官顫巍巍地在賬本上寫下最后一筆數字。
然后。
老先生看著賬簿上那串天文數字般的總額,嘴唇哆嗦著,想說點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激動得兩眼一翻,身子一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嘩啦”一聲,那把跟了他幾十年的老算盤摔在地上,珠子散落一地。
“哎哎……”
“先生!先生!”
門口的衛(wèi)兵們先是一愣,忙是沖進來把老先生扶住。
不就是算個錢嘛,至于嗎?
不過,當兩人目光落到了賬簿上的數字時,兩眼一瞪,差點把手里的老先生再次給摔了出去。
奪少?
……
張宗昌卻只是咧嘴一笑。
基操,勿 6.
他娘的,痛快!
就這樣。
張宗昌,一夜之間,從一個還得拉下老臉四處借貸的雜牌軍將領,一躍成為身家數千萬銀元的超級富豪。
不知道少帥那邊到底有沒有像是電視劇里一樣的操作,反正張宗昌自己,算是發(fā)了一大筆戰(zhàn)爭財,為之后的很多計劃都鋪平了路。
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回奉天。
奉天,大帥府,總參議部。
楊宇霆的辦公室里,光線昏暗,一如他此刻的臉色。
他穿著筆挺的西式軍服,戴著金絲眼鏡,平日里一絲不茍的儒雅蕩然無存。
他就那么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fā),可那張臉,卻比數九寒天的石頭還要鐵青。
手中的鋼筆被他捏得咯吱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折斷。
荒唐!簡直是荒唐!
一個目不識丁的土匪,一個粗鄙不堪的賭棍!
他,楊宇霆,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到頭來竟不如一個流氓的投機倒把?
恥辱!這是天大的恥辱!
窗外陽光明媚,屋內卻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
……
與此同時,帥府的另一頭,卻是另一番光景。
“哈哈哈哈哈!”
大帥的笑聲幾乎要掀翻屋頂,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蓋子叮當作響。
“好個張宗昌!好個狗日的張宗昌!”
他指著左右,笑得滿臉的褶子都在顫抖,標志性的小胡子一翹一翹的。
“老子還以為他就是個能打仗的混小子,沒想到還是個會變錢的活財神!”
“幾千萬銀元!他娘的,這比打贏十場仗還讓老子高興!”
大帥越說越興奮,站起身來回踱步。
“楊宇霆那幫書呆子,天天跟老子算計軍費,摳摳搜搜,看看人家!這才是給老子辦事的人!”
他猛地停下腳步,大手一揮。
對左右的參謀和副官吼道:“快!給張宗昌那個混小子發(fā)電!”
“讓他打完仗,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老子要親自看看,這個財神爺到底長了幾個腦袋,幾顆膽子!”
……
就在張宗昌的軍營里,全軍上下陷入一片狂歡之際。
一道不起眼的黑影,悄無聲息地穿過了喧鬧的營地。
是金壽良。
他奉命潛入北京聯(lián)絡,此刻終于秘密返回。
風塵仆仆的他,帶回了馮玉祥的第二封親筆密信。
指揮部的書房內,燭火搖曳。
張宗昌屏退了所有親兵和副官,只留下自己一人。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展開那張薄薄的信紙。
信紙上,沒有長篇大論的客套,更沒有驚天動地的許諾。
只有兩個用毛筆寫就的、遒勁有力的大字。
“謝了?!?/p>
落款,馮玉祥。
張宗昌凝視著這兩個字,眼神里沒有暴富后的狂喜,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深邃。
他小心翼翼地,仿佛對待一件絕世珍寶般,將信紙仔細折好。
然后,他鄭重地將信紙放入自己最貼身的內層衣袋里,還用手掌在胸口處用力按了按。
那數千萬銀元,是肉,是血,能讓弟兄們吃飽穿暖,能讓槍炮轟鳴。
但這封信,是骨,是魂。
是日后他張宗昌與各路神仙叫板的底氣,是捅破天之后的護身符!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猛地拉開房門。
門外,是震天的歡呼和鼎沸的人聲。
一股酒氣和豪氣撲面而來。
張宗昌對著傳令兵,發(fā)出一聲驚雷般的怒吼。
“傳我命令,全線出擊!”
“痛打落水狗!”
士氣已經攀升至頂點的奉軍,如同被解開鎖鏈的猛虎,咆哮著沖出營地。
殘存的直軍潰兵根本組織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只是看著那如林推進的軍旗,便成片成片地扔下武器,跪地投降,接受收編。
……
慶功宴上,篝火沖天。
張宗昌當眾命人抬出十幾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箱蓋打開,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銀元在火光下閃耀著令人瘋狂的白色光芒。
“弟兄們,跟著我張宗昌,有肉吃,有錢拿!”
“發(fā)下去!”
“人人有份!”
山呼海嘯般的“大帥威武”吶喊聲,幾乎要撕裂夜空。
當初那些借錢給他的“債主們”,此刻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一旁。
張宗昌端著酒碗,走到他們面前,咧嘴一笑。
“當初的情分,我張宗昌記著?!?/p>
“來人,雙倍奉還!”
那些債主們看著被送到面前、比當初借出時多了一倍的銀元,一個個感激涕零,差點當場跪下。
酒過三巡,張宗昌帶著一身濃烈的酒氣和七分醉意,搖搖晃晃地回到了指揮部。
屋內燈火通明,溫暖如春。
金碧輝早已備好了冒著熱氣的洗澡水和干凈的衣衫。
她穿著一身緊身的綢緞旗袍,身段玲瓏,一見張宗昌回來,便悄無聲息地上前,柔順地跪在他面前,為他解開那雙沾滿了泥土和酒氣的軍靴。
烏黑的發(fā)髻和白皙的脖頸,在燈光下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剪影。
張宗昌低頭看著她溫順的模樣,一股原始的征服欲混著酒意直沖頭頂。
他突然伸出粗壯的手臂,一把將金碧輝從地上撈了起來。
金碧輝一聲輕呼,便落入一個滾燙而結實的懷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張宗昌的目光卻已經越過了她柔美的臉龐,投向了門口。
“地圖,掛起來?!彼谅暶畹馈?/p>
副官不敢怠慢,立刻手腳麻利地將一幅巨大的軍事地圖掛在了墻上,然后快速地退了出去。
張宗昌抱著懷里的溫香軟玉,身體開始有了細微而富有節(jié)奏的運動。
金碧輝的臉頰瞬間飛上兩片紅霞,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但張宗昌的目光,卻已經完全被墻上的地圖所吸引。
他的眼神越過了剛剛占領的直隸地區(qū),越過了天津,最后,像一把燒紅的烙鐵,死死地釘在了地圖上一個顯眼的位置。
山東。
那一瞬間,他的眼中燃起了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熾熱的、名為野心的火焰,仿佛要將整張地圖都燒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