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頂級古物修復(fù)師,我接下了一樁修復(fù)百年婚書的生意。
>婚書主人是個癡情鬼,每晚都在我耳邊吹冷氣:“夫人,該洞房了?!?/p>
>同事們都說我瘋了,只有我知道那婚書上殘留的血跡正在蔓延。
>當(dāng)婚書修復(fù)完成那夜,他冰冷的指尖終于觸碰到我的皮膚。
>“前世你為我飲下毒酒,今生換我護(hù)你周全。”
>鬼夫牽起我的手,婚書上的血跡瞬間化作朵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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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下的觸感,是歲月特有的干澀與脆弱。工作室里只亮著一盞低瓦數(shù)的護(hù)眼燈,光束精準(zhǔn)地聚焦在操作臺上那片破損不堪的紅紙上。我是蘇晚,靠著一雙手和一點(diǎn)近乎偏執(zhí)的耐心,在古物修復(fù)這個行當(dāng)里也算闖出了些名堂。此刻,躺在無酸紙上的,是一份來自百年前的婚書。委托人出手闊綽,唯一的要求是盡快讓它恢復(fù)舊日榮光,至于來歷,語焉不詳。
紙色是褪了喜慶的暗紅,邊緣被蟲蛀得如同鋸齒,字跡更是模糊不清,像是被淚水或是別的什么液體反復(fù)浸染過。湊近了細(xì)看,那些斑駁的深褐色痕跡,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令人隱隱心悸的腥氣,絕非尋常墨漬。我屏住呼吸,戴上特制的放大鏡,鑷子尖小心翼翼地探向一處黏連得異常頑固的紙屑。就在鑷子尖即將碰到紙頁的剎那——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穿透了我單薄的襯衫,像一條滑膩的蛇,瞬間纏上了我的脊骨。心臟猛地一縮,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秒凍住了。工作室里恒溫空調(diào)運(yùn)作的微弱嗡鳴消失了,四周死寂得可怕。燈光依舊亮著,卻奇異地黯淡下去,只能照亮操作臺這方寸之地,更遠(yuǎn)的角落沉入濃稠如墨的黑暗。
我的身體僵直得像塊石頭,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被那股森寒死死鎖住。只有眼珠還能艱難地轉(zhuǎn)動。視線不受控制地移向臺面。那婚書上,原本只是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深褐色污漬,此刻竟像擁有了生命!它們在暗紅的紙面上無聲地蠕動、蔓延、彼此連接,如同無數(shù)條丑陋的血管在皮下賁張,迅速洇開一片刺目的、新鮮欲滴的猩紅!
血液的腥甜混雜著一種腐朽的塵土氣息,霸道地鉆進(jìn)鼻腔。冷。深入骨髓的冷。比寒冬臘月赤腳踩在冰面上更甚的冷意,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死死裹住我。牙齒無法抑制地開始打顫,咯咯作響,在死寂中顯得格外驚心。
“嗬……” 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帶著來自九幽地府的陰風(fēng),緊貼著我冰涼的耳廓響起。那氣息冰冷刺骨,激得我頸后寒毛根根倒豎,頭皮瞬間炸開!
“找到…你了…” 那聲音嘶啞得厲害,像是砂紙在摩擦生銹的鐵器,每個音節(jié)都裹著令人牙酸的怨毒和一種…一種近乎貪婪的狂熱,“我的…夫人…”
夫人?這詭異的稱呼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我的耳膜。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喉嚨被恐懼死死扼住,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料,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眼前那片婚書上蔓延開來的猩紅,仿佛要溢出來,將我徹底淹沒。
那冰冷的氣息,那怨毒的“夫人”稱謂,還有這濃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這一切,都來自這份詭異的婚書!極度的恐懼攫住了我的心臟,幾乎要將其捏爆。我猛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想要掙脫這無形的桎梏,想要尖叫,想要逃離!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那股束縛全身的徹骨寒意,如同它來時一般突兀,驟然消失了。像退潮的海水,唰地一下抽離得干干凈凈。身體驟然一輕,恢復(fù)了知覺。心臟還在狂跳,咚咚咚地撞擊著胸腔,震得耳膜發(fā)疼。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操作臺上。
“啪嗒?!?清脆的一聲響。
我像被抽掉了骨頭,整個人脫力地向前一傾,雙手猛地?fù)卧诓僮髋_邊緣,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沒有癱軟下去。指尖觸碰到那份婚書,那暗紅的紙面此刻摸上去只有紙張的微涼和脆弱,剛才那詭異蔓延的血色、那股濃烈的腥甜,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才那令人魂飛魄散的幾分鐘,只是我精神高度緊張下產(chǎn)生的可怕幻覺。
燈光恢復(fù)了正常的亮度,照亮了整個工作室??照{(diào)的嗡鳴聲重新傳入耳中,窗外城市夜晚的喧囂也隱約可聞。一切如常。
我急促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后背的冷汗被空調(diào)風(fēng)一吹,帶來一陣陣戰(zhàn)栗。驚魂未定地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安靜躺在無酸紙上的百年婚書。暗紅的紙,模糊的字,邊緣的蟲蛀……一切都和接手時一模一樣。那些深褐色的污漬,依舊只是污漬,死氣沉沉,毫無異狀。
幻覺?真的是幻覺嗎?可那刺骨的冰冷,那纏繞在耳邊的陰風(fēng),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每一種感官的沖擊都真實(shí)得可怕,烙印在神經(jīng)末梢,此刻仍在隱隱作痛。
目光死死鎖住婚書上最大的一處深褐色污漬。它像一塊丑陋的傷疤,盤踞在原本書寫新郎姓名的地方。剛才那恐怖的“血色蔓延”,似乎就是從這里開始的。心臟還在不規(guī)律地狂跳,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腦海深處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這婚書,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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