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細說了!”她猛地壓低聲音,語速快如疾風,“祂的爪牙無處不在!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跟我走!現(xiàn)在!”話音未落,她已如離弦之箭般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朝著小巷更深處、那片更加濃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沖去!
幾乎是同時,我手腕上那沉寂了數(shù)日的灼痛感,毫無征兆地、如同火山爆發(fā)般猛烈地炸開!劇烈的疼痛直沖腦髓,仿佛有燒紅的烙鐵直接按進了骨頭里!我悶哼一聲,眼前發(fā)黑,差點跪倒在地!
“呃啊——!”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伴隨著這劇痛,一種冰冷、粘稠、帶著強烈惡意的“注視感”,如同無數(shù)滑膩的毒蛇,瞬間從四面八方纏繞而來!仿佛有無數(shù)雙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驟然睜開,死死地鎖定了我!
“快走!”女孩焦急的低喝在前方黑暗中傳來。我咬緊牙關(guān),強忍著幾乎要撕裂手腕的劇痛和那令人窒息的窺視感,踉蹌著,用盡全力朝著她消失的方向追去!身后的黑暗,仿佛活了過來,帶著貪婪的嘶嘶聲,緊追不舍。
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壓迫下來。腳下的路早已不是平整的水泥地,而是坑洼不平、布滿碎石的廢棄路基。廢棄的城市邊緣地帶,巨大的、銹跡斑斑的管道如同巨獸的遺骸,在稀疏星光下投下猙獰扭曲的陰影。空氣里彌漫著鐵銹、機油和某種難以名狀的腐敗氣息。
手腕的灼痛像附骨的毒蛇,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劇烈的抽搐。更要命的是那股如影隨形的冰冷“注視感”,它并非來自某個固定方向,而是如同彌漫在空氣中的濕冷霧氣,無孔不入地包裹著我,挑動著每一根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靠著近乎本能的求生意志,才勉強跟上前方那個灰色的、如同獵豹般敏捷的身影。
“這邊!”女孩的聲音在呼嘯的風中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急促。她似乎對這片迷宮般的廢棄區(qū)域極為熟悉,在巨大的管道叢林和坍塌的混凝土塊間靈活穿梭,每一次轉(zhuǎn)向都精準地避開那些足以致命的深坑和裸露的鋼筋。
突然,她猛地剎住腳步,身體緊貼在一根直徑足有兩米的巨大管道冰冷的鐵銹表面,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的呼吸聲壓得極低,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住前方一片被巨大陰影籠罩的空地。
我也立刻屏住呼吸,靠著冰冷的管道壁滑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手腕的劇痛和那股冰冷的窺視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了聲音。
不是腳步聲,而是一種極其詭異的、仿佛無數(shù)細小的金屬碎片在粗糙石板上摩擦刮擦的聲響,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由遠及近,如同潮水般涌來!那聲音鉆進耳朵,激起一陣陣生理性的厭惡和恐懼。
緊接著,在黯淡的星光下,我看到了一片……蠕動的東西。
它們從廢棄車輛底盤下、從坍塌的磚石縫隙里、從巨大的管道陰影深處……如同被某種意志喚醒的黑色潮水,無聲而迅疾地匯聚過來。那并非實體,更像是由純粹的、流動的陰影構(gòu)成,邊緣模糊不清,不斷扭曲變幻著形態(tài)。但每團陰影的核心,都閃爍著兩點猩紅的光芒——冰冷、貪婪、毫無生命氣息,如同最劣質(zhì)的紅色玻璃珠,死死地鎖定著我們藏身的方向!
“影傀!”女孩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刻骨的恨意,“祂最低級的爪牙,由被祂徹底收割的殘渣和純粹的惡意構(gòu)成!數(shù)量就是它們的武器!別讓它們靠近!它們會侵蝕精神,把你拖進永恒的虛無!”
她話音未落,手中不知何時已多出了兩樣東西——左手是一把造型古樸、刃身短窄、閃爍著冰冷金屬寒光的匕首,右手則扣著幾枚邊緣異常鋒銳、如同柳葉般的金屬薄片。
“掩護我!”她低喝一聲,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猛地從藏身處彈射而出!速度快得只在視網(wǎng)膜上留下一道灰色的殘影!她手中的匕首在昏暗中劃出一道凄冷的弧線,精準地刺入一只撲到近前的影傀核心!
“噗!”
一聲如同戳破濕透皮革的悶響。被刺中的影傀發(fā)出一聲尖銳刺耳、仿佛指甲刮過玻璃的嘶鳴,整個扭曲的身體瞬間劇烈顫抖起來,構(gòu)成身體的濃稠陰影如同被投入滾燙石頭的積雪,急速地消融、潰散,核心那兩點猩紅的光芒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
然而,更多的影傀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從四面八方瘋狂涌來!它們形態(tài)扭曲,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和嘶鳴,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連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光點之海!
我背靠著冰冷的管道,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全身,但女孩那句“掩護我!”卻像一道命令,強行激活了我身體里某種沉寂的東西。我不是戰(zhàn)士,我甚至沒打過架!但我能看見!我能看見那些影傀在黑暗中移動的軌跡!我能看見它們猩紅“眼睛”閃爍的微弱光芒!
視線飛速掃過地面。碎石!一塊棱角尖銳的混凝土塊就在腳邊!
來不及思考!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彎腰抄起那塊沉重的混凝土塊,用盡全身力氣,朝著距離女孩最近、一只正要從側(cè)后方撲向她的影傀狠狠砸去!
“砰!”
石塊帶著沉悶的破風聲,精準地砸在那團蠕動的陰影上!預想中的穿透感沒有出現(xiàn),反而像是砸中了一團粘稠的淤泥。那影傀發(fā)出一聲怪異的嘶鳴,整個身體被砸得向后一滯,構(gòu)成身體的陰影劇烈地波動、潰散了一部分,猩紅的眼睛也閃爍不定。
雖然沒能造成實質(zhì)性傷害,但這短暫的一滯,已經(jīng)足夠!
女孩如同背后長了眼睛,抓住這電光石火間的空隙,身體一個不可思議的擰轉(zhuǎn),右手中的柳葉薄片如同死神的請柬,脫手飛出!薄片旋轉(zhuǎn)著,帶著細微的破空尖嘯,精準地沒入那只被石塊阻滯的影傀核心!
“嘶——!”更加凄厲的嘶鳴響起,那只影傀瞬間爆開,化作一片迅速消散的黑霧。
“干得好!”女孩的聲音夾雜在影傀的嘶鳴中傳來,帶著一絲急促的贊許,“就這樣!干擾它們!看準它們的‘眼’!”
她的肯定像一針強心劑。恐懼仍在,但一種奇異的、被需要的冷靜開始占據(jù)上風。我俯身,雙手在冰冷的地面上飛快摸索,碎石、斷裂的鋼筋頭、廢棄的金屬零件……所有能抓到的、有分量的東西都成了我的武器。我不再盲目投擲,而是死死盯住那些猩紅的“眼睛”,預判它們撲擊的軌跡!
“左邊!”我嘶聲吼道,同時將半截銹蝕的鋼管猛地擲向一只試圖從管道上方陰影中偷襲的影傀。
鋼管砸在管道壁上,發(fā)出巨大的金屬撞擊聲,火花四濺!雖然沒擊中,但那巨大的聲響和濺射的火星,讓那只影傀的動作明顯一僵,暴露了位置!
女孩的身影如鬼魅般騰躍而起,手中的匕首在星光下劃出一道致命的寒光,精準地貫穿了那瞬間僵直的影傀核心!
我們背靠著冰冷的管道,一個在陰影的潮水中靈巧穿梭、刃光翻飛,每一次揮擊都精準地刺入那致命的猩紅核心;另一個則如同最敏銳的哨兵,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混亂的戰(zhàn)場,每一次投擲、每一次嘶吼的預警,都恰到好處地為那致命的刀鋒撕開一線空隙。碎石呼嘯,鋼筋砸落,匕首的寒光與影傀潰散的黑霧交織成一片混亂而致命的景象。
然而,影傀的數(shù)量實在太多了!它們?nèi)缤瑹o窮無盡的黑潮,從每一個黑暗的角落涌出,嘶鳴聲匯聚成令人瘋狂的噪音浪潮。女孩的動作依舊凌厲,但呼吸明顯變得粗重急促,每一次揮匕都帶上了沉重的滯澀感,步伐也失去了最初的絕對精準。我的手臂因一次次竭盡全力的投擲而酸痛欲裂,喉嚨也因為不斷的嘶吼而火辣辣地疼。
“這樣下去不行!”女孩在擊潰一只影傀的間隙嘶聲喊道,汗水沿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它們在消耗我們!必須突圍!”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前方那片被巨大陰影籠罩的空地中央,空氣毫無征兆地劇烈扭曲起來!仿佛一塊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蕩漾開層層透明的漣漪。一股遠比影傀強大百倍、冰冷刺骨、帶著高高在上的漠然和赤裸裸的毀滅意志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海嘯,猛地從那扭曲的中心爆發(fā)出來!
“嗡——!”
空氣發(fā)出不堪重負的低沉嗡鳴。所有正在圍攻的影傀動作齊齊一滯,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隨即如同受到驚嚇的魚群,瘋狂地朝著外圍退散開去,猩紅的“眼睛”里充滿了本能的恐懼。
那扭曲的中心,一個身影緩緩地“浮現(xiàn)”出來。
祂并非實體降臨,更像是一個由純粹的黑暗和冰冷星光凝聚而成的投影。輪廓模糊不清,依稀能看出類似人形的軀干和四肢,但比例扭曲而怪異,仿佛由無數(shù)斷裂的、不規(guī)則的幾何體強行拼湊而成。祂沒有五官,整個面部是一片不斷流動、旋轉(zhuǎn)的深邃黑暗漩渦,漩渦的中心,是兩點純粹到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幽藍色光芒,如同兩顆冰冷的星辰,正毫無感情地俯視著我們。
無法形容的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重錘,狠狠砸在我的胸口!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血液在血管里凍結(jié)!思維在瞬間一片空白!那是一種超越了生命層次的恐怖壓制,如同螻蟻仰望即將碾下的巨輪!
手腕上的灼痕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傳來一陣撕裂靈魂般的劇痛!那痛感尖銳地指向那漩渦面孔中的幽藍光芒!是祂!就是祂!那個篡改命運、收割命線的偽神!那個“織命者”!
“終于……”一個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并非通過空氣振動,而是如同冰冷的鋼針,直接刺入意識的深處!那聲音宏大、漠然、沒有絲毫起伏,如同宇宙真空般死寂,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掌控感,“找到你了,叛逆的種子,殘缺的‘弒神者’?!?/p>
祂那幽藍的目光,如同兩束探照燈,無視了擋在前方的女孩,穿透了空間的阻隔,冰冷地、牢牢地鎖定在我身上,鎖在我頭頂那片空無一物的虛無之上。
“你的‘無時’,是最大的漏洞,也是最后的掙扎。”那冰冷的聲音繼續(xù)在腦海中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看待實驗品般的“興趣”,“回歸吧,成為我新的‘樞點’,補完我缺失的‘命格’。這是你存在的唯一意義。”
話音落下的瞬間,祂那由黑暗和星光構(gòu)成的、扭曲的手臂緩緩抬起。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波動,沒有炫目的光芒。只是極其簡單地,對著我所在的方向,虛空一指!
無聲無息。
一股無法抗拒、無法理解、純粹由“否定”和“抹除”構(gòu)成的規(guī)則力量,如同無形的滅世潮汐,瞬間跨越空間,朝我奔涌而來!所過之處,連空氣都仿佛被徹底“擦除”,留下一道絕對的虛無軌跡!死亡!真正的、徹底的、存在層面上的湮滅!我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fā)出瘋狂的尖叫!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我看著那無形的毀滅潮汐逼近,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連恐懼都似乎被凍結(jié)了。
就在那湮滅之力即將觸及我身體的剎那——
“滾開!??!”
一聲飽含無盡憤怒、決絕、甚至帶著一絲凄厲的嘶吼在我身側(cè)炸響!
是那個女孩!她不知何時已強行掙脫了那恐怖威壓的束縛,身體爆發(fā)出超越極限的速度!她像一道決絕的灰色閃電,猛地撲到了我的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死死地擋在了我和那無形的湮滅潮汐之間!
“不——!”我失聲嘶吼,目眥欲裂!
太晚了!
那無形的、抹除一切的力量,如同最狂暴的洪水,無情地撞上了她單薄的后背!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只有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能震碎靈魂的……“嗤啦”聲。
像是堅韌的布料被強行撕裂。
女孩的身體劇烈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正面轟中!一口滾燙的鮮血猛地從她口中狂噴而出,在昏暗中劃出一道刺目的猩紅軌跡!她頭頂上方,那串我一直能看到、代表著死亡倒計時的猩紅數(shù)字——【00:01:23:47】——在遭受沖擊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晶,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瘋狂燃燒、蒸發(fā)!
【00:01:23:47】→【00:00:59:12】→【00:00:30:01】→【00:00:05:17】!
數(shù)字瘋狂閃爍、暴跌!僅僅一次呼吸的時間,她那原本還有近十二個小時的生命倒計時,竟然被硬生生地抹去了絕大部分!只剩下最后冰冷的、絕望的【00:00:03:05】!
三分鐘!只剩下最后三分鐘零五秒!
“呃啊——!”女孩發(fā)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悶哼,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擊飛,重重地撞在我身后的巨大管道壁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鐵銹簌簌落下。
她軟軟地滑落下來,癱倒在地,身體蜷縮著,劇烈地抽搐著,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抑制不住的嗆咳,鮮血不斷從嘴角涌出,染紅了灰色的衛(wèi)衣前襟。她的臉色在星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死寂的灰敗,生命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她眼中飛速流逝。
頭頂那猩紅的數(shù)字,如同死神的喪鐘,冰冷地跳動著:
【00:00:02:59】
【00:00:02:58】
……
“不……不??!”我撲跪在她身邊,雙手顫抖著,想要觸碰她,卻又怕加劇她的痛苦。那串瘋狂跳動的猩紅數(shù)字,像燒紅的烙鐵,灼燙著我的眼睛和靈魂!三分鐘!只有三分鐘了!是因為我!是為了救我!
“混賬!!”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熔巖般狂暴的怒火,混合著撕心裂肺的悲痛和絕望,猛地從我靈魂最深處炸開!瞬間沖垮了那偽神威壓帶來的所有恐懼和僵硬!我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如同瀕死的野獸,死死地盯住前方那個扭曲的、散發(fā)著冰冷星光的黑暗投影!盯著那張不斷旋轉(zhuǎn)的、幽藍光芒閃爍的漩渦面孔!
“織命者”的投影似乎對女孩的阻擋毫不在意。那幽藍的目光依舊冰冷地鎖定著我,帶著一絲被打擾的、如同拂去塵埃般的不耐煩。祂那由黑暗星光構(gòu)成的手臂再次緩緩抬起,指尖再次凝聚起那令人絕望的、抹殺一切的虛無之力!
“頑固的殘渣。清除。”冰冷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宣判著最終結(jié)局。
【00:00:02:01】
女孩頭頂?shù)臄?shù)字無情地跳動。她的身體在我懷中微微抽搐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破碎的血沫。那雙曾經(jīng)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渙散的灰敗,生命的光正在急劇地黯淡下去。她似乎想說什么,嘴唇艱難地翕動著,卻只能發(fā)出微弱的氣音。
【00:00:01:48】
時間!沒有時間了!
偽神的指尖,那凝聚著絕對毀滅力量的光點,正變得越來越亮,越來越刺眼!那冰冷的“抹除”意志如同實質(zhì)的寒冰,凍結(jié)了周圍的空氣!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就在我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絕望而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瞬間!就在我死死盯著偽神那扭曲的、由黑暗星光構(gòu)成的投影的剎那——
我的視野,驟然發(fā)生了變化!
偽神那原本模糊不清、由黑暗和冰冷星光強行拼湊的投影輪廓,在我眼中猛地褪去了所有虛妄的外殼!取而代之的,是無數(shù)條……線!
無數(shù)條纖細到極致、閃爍著微弱光芒的線!它們并非實體,更像是某種純粹能量、某種規(guī)則的具象化!它們從偽神投影的“四肢”、“軀干”各個節(jié)點延伸出來,如同巨樹的根系,深深地扎入周圍無盡的虛空之中,延伸向未知的遠方!這些線大部分呈現(xiàn)出一種黯淡、枯敗的灰白色,如同失去生機的枯藤,散發(fā)著腐朽的氣息。
然而,在這些無數(shù)灰敗的“線”之中,有一條線,卻截然不同!
它連接在偽神投影那不斷旋轉(zhuǎn)的黑暗漩渦面孔的核心深處!它比其他的線更加凝實、更加清晰!它并非灰白,而是一種極其純粹、極其深邃的……暗金色!如同在污泥中沉睡了億萬年的黃金!這條暗金色的線,如同偽神投影真正的“心臟”和“脊柱”,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而堅韌的力量波動!它沒有延伸向虛空,另一端……另一端似乎連接著一個極其遙遠、極其隱晦的坐標點!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源自血脈深處的本能沖動,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fā),瞬間淹沒了我的理智!斬斷它!斬斷那條暗金色的線!仿佛有一個聲音在我靈魂最深處瘋狂吶喊!那是唯一的生路!是終結(jié)這一切的唯一可能!
“那條線!”我猛地嘶吼出聲,聲音因為極致的激動和狂喜而扭曲變調(diào)!我指著偽神投影那漩渦面孔的核心深處,指向那條暗金色的“線”!目光如同最熾熱的探照燈,死死地鎖定了它!“斬斷它!斬斷那條金色的線!那是祂的‘命線’!”
懷中的女孩,生命之火已如風中殘燭,意識幾近模糊。但在聽到我嘶吼的瞬間,她那渙散的瞳孔深處,似乎猛地掠過一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亮光!那是一種絕境中看到唯一生路的、近乎本能的反應!她的身體不知從哪里爆發(fā)出最后一絲力氣,那只握著那把古樸匕首的手,用盡生命最后的余燼,猛地抬起,顫抖著,卻無比堅定地,將那冰冷的刀柄,狠狠塞進了我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的手中!
【00:00:00:45】
刀柄入手,冰冷刺骨!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來自亙古洪荒的鋒銳意志,瞬間沿著手臂沖入我的腦海!它帶著一種沉寂了無數(shù)歲月的饑渴,一種對偽神氣息刻骨銘心的仇恨!這匕首……它渴望飲血!渴望斬斷那暗金的枷鎖!
偽神投影似乎也察覺到了那匕首散發(fā)出的、令祂本源都感到威脅的古老鋒銳!那漩渦面孔旋轉(zhuǎn)的速度驟然加快!幽藍的光芒劇烈地閃爍起來!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怒意和……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忌憚,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般席卷而來!祂抬起的指尖,那抹除一切的毀滅光點瞬間膨脹到極致!
“褻瀆!毀滅!”冰冷的意念咆哮響徹靈魂!
【00:00:00:30】
來不及了!沒有思考的余地!
握著匕首的手臂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它被那股源自血脈、源自匕首的狂暴意志徹底驅(qū)動!女孩用生命傳遞給我的最后力量、我靈魂深處炸開的滔天怒火、匕首中沉睡的古老鋒銳——三者在這一刻,在我沖向偽神投影的瞬間,不可思議地、完美地融合為一!
“給我——斷!??!”
我用盡靈魂所有的力量,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身體如同燃燒的流星,在偽神指尖毀滅光束迸射而出的前零點零一秒,在無數(shù)影傀驚恐的嘶鳴中,在女孩生命倒計時即將歸零的絕望邊緣,高高躍起!手中的古樸匕首,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切開混沌的璀璨寒芒!這寒芒并非來自金屬,而是意志的具現(xiàn)!它撕裂了偽神的威壓,撕裂了凝固的空氣,帶著一往無前、斬斷宿命的決絕,狠狠地、精準無比地刺入了偽神投影那漩渦面孔的核心深處——刺向了那條暗金色的、堅韌無比的“命線”!
“錚——?。?!”
一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仿佛宇宙琴弦被生生斬斷的驚天錚鳴,驟然響起!
沒有血肉橫飛,沒有能量爆炸。
匕首的鋒刃,與那暗金色的“命線”接觸的瞬間,爆發(fā)出的是一種規(guī)則層面的、最本源的碰撞與斷裂!
時間、空間,在這一刻仿佛徹底凝固、破碎!
偽神投影那由黑暗和星光構(gòu)成的扭曲身軀,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倒影,劇烈地、瘋狂地波動、扭曲起來!那張不斷旋轉(zhuǎn)的漩渦面孔瞬間僵滯!核心深處那兩點冰冷的幽藍光芒,如同被重錘擊碎的琉璃,猛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強光!光芒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深入骨髓的劇痛、以及一種……源自存在根基被動搖的、最原始的恐懼!
“不——?。?!”一個不再是意念、而是真正響徹在物質(zhì)世界的、充滿了痛苦和毀滅氣息的尖嘯,從偽神投影那扭曲的“口”中爆發(fā)出來!尖嘯聲如同實質(zhì)的音波,瞬間將周圍殘余的影傀震得粉碎成最原始的黑色霧氣!
暗金色的“命線”,在匕首那斬斷一切的意志光芒下,發(fā)出如同琉璃崩碎般的哀鳴,寸寸斷裂!斷裂處迸射出無數(shù)細碎的、暗金色的光點,如同宇宙星辰的塵埃!
“咔嚓——!”
隨著命線徹底斷裂的脆響,偽神投影那劇烈扭曲、波動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的沙堡,開始從核心那斷裂的命線處,無聲無息地崩塌、潰散!構(gòu)成祂身體的黑暗和冰冷星光,化作無數(shù)細碎的、失去光澤的碎片,如同黑色的雪,簌簌落下,又在半空中徹底湮滅,歸于虛無。
那兩點曾經(jīng)冰冷俯視眾生的幽藍光芒,在徹底熄滅前,死死地“瞪”著我,充滿了滔天的怨毒和一種……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見”我存在的、刻骨銘心的烙??!
然后,光芒徹底熄滅。
偽神“織命者”的投影,連同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徹底消散在廢棄之地的冷風中。只留下滿地狼藉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淡淡的能量湮滅后的焦糊味。
【00:00:00:02】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這片廢棄之地。只有粗重到極點的喘息聲從我喉嚨里發(fā)出。我重重地摔落在地,渾身如同散架,每一塊肌肉都在哀鳴,靈魂仿佛被徹底抽空。手中的匕首失去了所有光芒,變得冰冷而沉重,當啷一聲脫手掉落在地。
我甚至來不及感受一絲勝利的虛脫,所有的意識瞬間被拉回!連滾帶爬地撲到女孩身邊!
“喂!醒醒!喂!”我顫抖著手,輕輕拍打她冰冷的臉頰。
【00:00:00:01】
那猩紅的數(shù)字,如同凝固的鮮血,冰冷地懸停在那里,不再跳動!仿佛時間在她身上徹底停滯!
“不……不要……別死……”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聲音哽咽嘶啞,“堅持??!祂死了!我們贏了!你聽到了嗎?我們贏了!”
她的身體冰冷得嚇人,胸口幾乎感覺不到起伏。就在絕望要將我徹底吞噬的瞬間——
她的睫毛,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那幾乎消失的呼吸,極其艱難地、微弱地恢復了一絲絲。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被一陣微風吹過,又頑強地重新亮起了一點點火星。
【00:00:00:01】
數(shù)字,依舊固執(zhí)地懸停在那里。不再倒數(shù),卻也沒有消失。
我顫抖著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到她的鼻下。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帶著血腥味的溫熱氣息,輕輕地拂過我的指尖。
她還活著!雖然微弱得像風中殘燭,但她還活著!那最后一秒的倒計時,被某種力量,硬生生地凝固住了!
“呼……呼……”我癱坐在地,背靠著冰冷的管道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淚混合著汗水、血水和塵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失去的恐懼,是耗盡一切的虛脫。我伸出顫抖的手,緊緊握住她那只冰涼的手,仿佛要將自己僅存的熱量傳遞過去。
“堅持住……我?guī)汶x開……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