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黃安,大別山深處的李家村。
秋風(fēng)蕭瑟,卷起漫天黃葉,如同在為這個貧困的村莊提前奏響哀樂。
破舊的茅草屋外,村里的地主張萬財,挺著一個溜圓的肚子,像一只肥碩的肉豬,正得意洋洋地看著被他家丁圍困的李家。
在他身后,七八個手持棍棒的家丁,一個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眼神中充滿了不屑和戲謔。
“李老二,想清楚了沒有?三十塊大洋,今天要是再拿不出來,可就別怪老子心狠手辣了!”張萬財用鑲著金牙的嘴,吐出一口濃痰。
茅屋前,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削的少年,死死地攥著一根磨得發(fā)亮的扁擔(dān),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狼,擋在自己老實巴交的父母和年幼的妹妹身前。
他就是李云龍。
此刻的他,臉上還帶著少年的稚氣,但那雙眼睛,卻已經(jīng)燃燒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熊熊的怒火。
“張萬財!”他的聲音沙啞,卻透著一股子倔強,“三十塊大洋,是俺爹借的,俺們認!砸鍋賣鐵,就是去碼頭當(dāng)苦力,也一定會還你!”
“但你別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張萬財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夸張地大笑起來,“老子就是欺負你了,怎么著?”
他用手指點了點李云龍,又指了指他身后的家人,語氣變得下流而惡毒。
“還?拿什么還?拿你爹這條老命,還是你娘這把老骨頭?”
“我看,不如讓你這個水靈靈的妹妹,去我張府當(dāng)個丫鬟,伺候伺候我。三十塊大洋,老子就當(dāng)賞給你們了,哈哈哈!”
這話一出,家丁們也跟著發(fā)出一陣哄笑。
周圍的村民遠遠地看著,臉上滿是同情,卻無一人敢上前。
“你……你個畜生!”李云龍的眼睛瞬間變得赤紅,額頭上青筋暴起。
他身后的父親李老二,一個老實了一輩子的莊稼漢,連忙上前,對著張萬財點頭哈腰地哀求:
“張老爺,張老爺您高抬貴手!再寬限幾天,就幾天!我這就去鎮(zhèn)上找活,我給您當(dāng)牛做馬……”
“滾你娘的!”
一個家丁嫌他礙事,抬起腳,狠狠一腳踹在了李老二的胸口!
“噗!”
李老二悶哼一聲,像個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撞在茅屋的土墻上,當(dāng)場就咳出了一口鮮血。
這一腳,像是火星掉進了炸藥桶,徹底點燃了李云龍心中所有的理智!
“我日你姥姥!”
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從少年的喉嚨里爆發(fā)出來!
他掄起手中的扁擔(dān),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狠厲,瘋了一樣地朝著那個踹人的家丁沖了過去!
那家丁沒料到這小子敢還手,被一扁擔(dān)狠狠抽在胳膊上,疼得怪叫一聲。
但李云龍畢竟年少,力氣和經(jīng)驗都差得太遠。
他還沒來得及抽出第二下,旁邊兩個家丁就一擁而上,一個抱腰,一個鎖喉,瞬間就將他死死地按在了冰冷的泥地上。
“小雜種!還敢跟老子橫?”
張萬財走上前,用他那油膩的靴子,狠狠地踩在李云龍的后腦勺上,將他的臉碾進泥土里。
他得意地朝著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給我打!把他爹的另一條腿也給我打斷!我看他還怎么橫!”
“不要!不要?。 ?/p>
李云龍的母親和妹妹發(fā)出絕望的哭喊,撲上來想要阻攔,卻被家丁粗暴地推開。
聽著父親痛苦的呻吟,聽著母親和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喊,被死死壓在地上的李云龍,屈辱和憤怒,如同巖漿一般,在他的胸膛里翻滾、燃燒。
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恐懼。
只剩下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殺氣。
他放棄了掙扎,身體像一塊石頭一樣僵硬。
他死死地盯著張萬財那肥碩的、正在晃動的咽喉,已經(jīng)在腦海里盤算著,今天晚上,就用后院劈柴的柴刀,結(jié)果了這個狗娘養(yǎng)的!
同歸于盡!
就在一名家丁高高舉起手中的棍棒,獰笑著要砸向李老二的腿時。
村口的方向,突然傳來一個沉穩(wěn)而有力的聲音,如同平地起驚雷,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場院。
“住手!”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紛紛轉(zhuǎn)頭望去。
只見一個身穿黑色長衫,戴著一頂禮帽,氣質(zhì)干練的中年男人,正快步向這邊走來。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同樣打扮的隨從。
那人徑直走到場中,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李家院子,最后落在了張萬財?shù)纳砩?,眉頭緊鎖。
“他家的債,我們‘共濟商行’,替他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