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出現(xiàn),像是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池塘,瞬間打破了李家院子里的緊張對峙。
他一身得體的黑色西式短衫,腳上踩著一雙擦得锃亮的牛皮靴,與周圍這些穿著粗布麻衣、打著赤腳的泥腿子們,顯得格格不入。
他身后,還跟著兩名同樣精悍、眼神銳利的隨從,雖然沒有說話,但那股子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彪悍之氣,讓在場所有家丁都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棍棒。
這氣場,太強了。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地主張萬財瞇起他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色厲內(nèi)荏地喝問道:“你……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閑事?”
陳默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他甚至沒有正眼去看張萬財,而是徑直走到被按在地上的李云龍面前,對著那兩個家丁,只說了一個字。
“放?!?/p>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那兩個家丁被他的氣勢所懾,竟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李云龍一躍而起,抄起地上的扁擔,像一頭護崽的母狼,重新?lián)踉诹思胰嗣媲?,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
這時,陳默才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張萬財。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制作精美的燙金名片,屈指一彈,名片在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精準地落在了張萬財?shù)男厍啊?/p>
“北平,共濟商行?!?/p>
陳默的聲音,平靜而沉穩(wěn)。
“我們商行,致力于在全國范圍內(nèi),尋找并資助那些有骨氣、有才華的青年才俊?!?/p>
“我們聽聞,這李家村的李云龍小兄弟,孝義無雙,膽氣過人,有不世之才,所以特遣我前來拜訪。”
“他家的債,多少錢,我們付了?!?/p>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李云龍,又給了自己一個合情合理的出場理由。
張萬財手忙腳亂地接住名片,看著上面那幾個燙金大字和精致的徽記,又看了看陳默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心里已經(jīng)開始發(fā)怵。
北平來的大商行?
這種人物,是他一個小小的鄉(xiāng)下地主根本得罪不起的。
但他又舍不得那即將到手的三十塊大洋,依舊梗著脖子嘴硬道:“哼,空口白牙誰信?我怎么知道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來誆我?拿出錢來!”
陳默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明的不屑。
他不再廢話,只是對身后的隨從,輕輕點了點頭。
一名隨從立刻上前,將手中提著的一個黑色皮箱,“啪”的一聲打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被吸引了過去!
只見皮箱里,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疊嶄新的、在秋日陽光下閃爍著誘人光芒的……袁大頭!
那名隨從面無表情地從中數(shù)出三十塊,隨手一揚。
“叮叮當當——”
清脆悅耳的撞擊聲中,三十塊銀元如同下了一場銀色的雨,散落在張萬財?shù)哪_邊。
這聲音,這畫面,其沖擊力是無與倫比的!
張萬財?shù)难劬?,瞬間就直了!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周圍的家丁和村民,也都看傻了眼,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喉結(jié)不住地滾動。
三十塊現(xiàn)大洋!
就這么隨隨便便地扔在了地上!
這是何等的財大氣粗!
陳默冷冷地看著張萬財,聲音如同臘月的寒風。
“錢,在這里。”
“現(xiàn)在,帶著你的人,滾?!?/p>
他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帶著一股森然的殺氣!
“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或是你的任何一個手下,騷擾李家分毫……”
“我們共濟商行,會讓你在整個湖北,都待不下去!”
這句話,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張萬財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他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男人說得出,就做得到。
他再也不敢有半句廢話,也顧不上面子了,像條哈巴狗一樣趴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將那三十塊銀元一塊塊撿起來,揣進懷里。
然后,他帶著手下那群同樣被嚇破了膽的家丁,屁滾尿流地跑了,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一場足以讓李家家破人亡的危機,就這么被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被解救的李云龍和他的一家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位如同神兵天降的“管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陳默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
他走到李老二面前,親自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又對隨從使了個眼色。
隨從立刻從皮箱里拿出一個藥瓶,遞了過去:“這是上好的金瘡藥?!?/p>
做完這一切,陳默才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李云龍。
他看著這個滿身泥土,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倔強和一絲迷茫的少年,緩緩開口。
“李兄弟,不要誤會。”
“我們不是施舍,是投資?!?/p>
“我家先生有封信,要我親手交給你?!?/p>
他從懷中,取出了那封來自千里之外的、陸承勛親筆所寫的信。
“我們,可以單獨談?wù)剢???/p>
李云龍死死地盯著他,又看了看那封信。
神秘的“共濟商行”,神秘的“陸先生”……
這究竟是誰?
他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