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山路，辰杰覺得仿佛走了一輩子。
陸昭然在他懷中越來越冷，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那柄黑色短劍造成的傷口周圍，詭異的黑氣已經(jīng)蔓延至半邊臉龐，像蛛網(wǎng)般猙獰可怖。
"再堅持一下，"辰杰低聲說，不知是在安慰陸昭然還是自己，"就快到了。"
領(lǐng)路的陸家護(hù)衛(wèi)不斷催促馬匹加速。夕陽西沉，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如同他們焦灼的心情。
"青云山還有多遠(yuǎn)？"辰杰吼道，聲音嘶啞。
"前面拐過山坳就是！"護(hù)衛(wèi)指向遠(yuǎn)處一座云霧繚繞的青山，"玄靈子前輩就住在山頂?shù)牟輳]中！"
辰杰咬緊牙關(guān)，雙腿夾緊馬腹。馬兒吃痛，嘶鳴一聲，發(fā)足狂奔。山路越來越陡，最后幾乎垂直向上。馬匹無法繼續(xù)前行，辰杰毫不猶豫地翻身下馬，將陸昭然背在肩上，徒步攀登。
"大人，我來幫——"
"不必！"辰杰厲聲打斷護(hù)衛(wèi)，"你回去通知陸家，做好防備！"
護(hù)衛(wèi)猶豫片刻，最終抱拳領(lǐng)命，調(diào)轉(zhuǎn)馬頭離去。
山路崎嶇，辰杰幾次險些滑倒，但始終緊緊護(hù)住背上的陸昭然。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與陸昭然傷口滲出的黑血混在一起，在身后留下一串暗紅的痕跡。
"別死..."辰杰喘息著說，聲音哽咽，"你還沒告訴我辰陽的事...你不能死..."
陸昭然毫無反應(yīng)，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當(dāng)最后一縷陽光消失在天際時，辰杰終于爬到了山頂。那里果然有一座簡樸的草廬，周圍種滿了藥草，空氣中彌漫著苦澀的清香。
"有人嗎？救命！"辰杰用盡最后的力氣喊道，隨即跪倒在地。
草廬的門無聲開啟，一個白發(fā)老者緩步走出。他看上去年過七旬，卻精神矍鑠，一雙眼睛明亮如星，仿佛能洞穿人心。
"鳳凰血脈？"老者——想必就是玄靈子——微微挑眉，目光落在辰杰左肩，"有趣。"
"求前輩救她！"辰杰將陸昭然輕輕放在地上，"她被噬魂刃所傷！"
玄靈子這才看向陸昭然，面色驟變："昭然？！"他迅速蹲下檢查傷勢，眉頭越皺越緊，"好狠的毒！"
"能救嗎？"辰杰急切地問。
玄靈子沒有回答，而是單手按在陸昭然傷口上方，掌心泛起柔和的青光。黑氣似乎受到了壓制，不再擴(kuò)散，但也沒有消退的跡象。
"幫我把她抬進(jìn)去。"玄靈子終于開口，"還有希望，但需要你的協(xié)助。"
草廬內(nèi)比外觀寬敞許多，分為前后兩室。前室擺滿了各種藥材和器具，后室則只有一張木床和幾個蒲團(tuán)。玄靈子讓辰杰將陸昭然放在木床上，然后迅速取來幾個藥瓶和銀針。
"你體內(nèi)有鳳凰內(nèi)丹？"玄靈子一邊準(zhǔn)備藥材一邊問。
辰杰點頭："在陸家祖祠得到的。"
"難怪。"玄靈子示意辰杰坐到床邊，"噬魂刃專克靈力，尋常方法解不了它的毒。唯有鳳凰真火可以凈化。"
"我該怎么做？"
"握住她的手，將你的靈力緩慢輸入她體內(nèi)。"玄靈子指導(dǎo)道，"我會引導(dǎo)靈力走向傷口，驅(qū)散毒素。"
辰杰立即照做。當(dāng)他握住陸昭然冰冷的手時，心中莫名一痛。這個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女子，此刻脆弱得像個孩子。
"集中精神！"玄靈子輕喝，"想象你的靈力是溫暖的溪流，緩緩流入她的經(jīng)脈。"
辰杰閉上眼睛，調(diào)動體內(nèi)那股奇異的力量。金色的靈力順著手臂流向掌心，再傳入陸昭然體內(nèi)。玄靈子則手持銀針，在陸昭然身上各處穴位快速刺入，形成一個復(fù)雜的陣法。
"很好，繼續(xù)。"玄靈子不時鼓勵，"不要急，慢慢來。"
時間仿佛靜止了。辰杰全神貫注地維持著靈力輸送，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不知過了多久，玄靈子終于滿意地點頭：
"毒素開始退了。"
辰杰睜開眼，果然看到陸昭然臉上的黑氣正在緩慢消退，傷口處的黑色也變淡了些。
"還需要多久？"辰杰問，聲音因疲憊而嘶啞。
"至少一整夜。"玄靈子捋了捋胡須，"你的靈力消耗太大，先休息一下。我來接手。"
辰杰搖頭："我能堅持。"
玄靈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與昭然，是什么關(guān)系？"
辰杰一愣："她...是我姐姐。同父異母的姐姐。"
"難怪。"玄靈子若有所思，"血脈相連，靈力共鳴更強。但你仍需休息，否則一旦靈力枯竭，反而會害了她。"
辰杰這才不情愿地松開手。玄靈子接替了他的位置，繼續(xù)為陸昭然治療。辰杰退到一旁的蒲團(tuán)上坐下，卻不敢真的睡去，眼睛始終盯著陸昭然蒼白的面容。
玄靈子的治療方式與辰杰不同。他的靈力呈青色，更加柔和，像春雨般滋潤著陸昭然受損的經(jīng)脈。黑氣消退的速度雖然慢，但確實在持續(xù)好轉(zhuǎn)。
夜深了。草廬外傳來蟲鳴和風(fēng)聲，偶爾夾雜著幾聲野獸的嚎叫。辰杰強撐著不讓自己睡去，幾次差點栽倒，又立刻驚醒。
"睡吧。"玄靈子頭也不回地說，"明日還有需要你的地方。"
辰杰終于支撐不住，倒在蒲團(tuán)上沉沉睡去。夢中，他回到了黑屋，但這次門外沒有辰陽的聲音，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