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草廬的窗欞灑落,辰杰猛地驚醒。他第一時間看向木床——陸昭然仍安靜地躺著,但臉上的黑氣已經(jīng)褪去大半,呼吸也平穩(wěn)了許多。
玄靈子不在室內(nèi)。辰杰起身走到床邊,輕輕握住陸昭然的手。比昨晚溫暖了些,但依然冰涼。
"你救了她。"
辰杰回頭,看到玄靈子端著一碗藥湯走進來。"毒素已去七分,剩下的需要時間慢慢調(diào)理。"他將藥湯遞給辰杰,"喂她喝下。"
辰杰小心地扶起陸昭然,將藥湯一點點喂入她口中。藥味苦澀,昏迷中的陸昭然微微皺眉,但還是咽了下去。
"前輩與陸昭然很熟?"辰杰忍不住問。
"她十歲起隨我學醫(yī),直到十五歲回陸家接任家主之位。"玄靈子的語氣中帶著罕見的柔和,"聰明絕頂,卻太過固執(zhí)。"
辰杰想起陸昭然那些精妙的醫(yī)術和暗器手法,想必都是這位師父所授。
"她什么時候能醒?"
"快則今日,慢則三天。"玄靈子收起藥碗,"趁她未醒,我們談談你的事。"
"我?"
玄靈子示意辰杰跟他到屋外。清晨的青云山云霧繚繞,宛如仙境。遠處群山起伏,朝陽為云海鍍上一層金邊。
"鳳凰內(nèi)丹認你為主,但你還不能完全控制它。"玄靈子開門見山,"昨日若非昭然危急,你體內(nèi)靈力恐怕已經(jīng)失控反噬。"
辰杰想起在道觀時那種被火焰吞噬的感覺,不禁打了個寒顫:"我當時...很憤怒。"
"憤怒是鳳凰之火的燃料,也是毒藥。"玄靈子望向遠方,"初代鳳凰留下內(nèi)丹時,曾告誡后人:'心若不平,火必焚身'。"
"我該如何控制它?"辰杰誠懇地問。
"修煉。"玄靈子簡短地回答,"從今日起,我會教你基礎心法。但最終能否駕馭這股力量,還要看你自己。"
辰杰正想道謝,屋內(nèi)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兩人迅速返回,發(fā)現(xiàn)陸昭然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
"師父..."她虛弱地喚道,目光移到辰杰身上,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你...沒事?"
辰杰沒想到她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關心自己,心頭一熱:"我很好。是你救了我。"
玄靈子為陸昭然把脈,滿意地點頭:"恢復得比預期快。看來鳳凰靈力確實不凡。"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辰杰一眼,"你們有話要說,我去準備些吃的。"
老人離開后,屋內(nèi)陷入短暫的沉默。陸昭然嘗試坐起來,辰杰連忙上前攙扶。
"謝謝。"陸昭然輕聲道,這是辰杰第一次聽她道謝,"我昏迷了多久?"
"一整夜。"辰杰遞給她一杯水,"玄靈子前輩說你已無大礙,但需要休養(yǎng)。"
陸昭然小口啜飲,突然問道:"我叔父...陸明軒呢?"
"逃了。"辰杰的表情陰沉下來,"他說的那些話...關于辰陽..."
陸昭然的手指緊緊攥住杯沿,指節(jié)發(fā)白:"不全是真的,但...也不全是假的。"她抬起頭,直視辰杰的眼睛,"我確實隱瞞了一些事,關于辰陽的死。"
辰杰的心跳加速:"告訴我真相。"
"我..."陸昭然剛要開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縷黑血從嘴角溢出。
"別急!"辰杰連忙扶住她,"等你好了再說。"
陸昭然虛弱地點頭,靠回枕上。辰杰注意到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剛才的談話消耗了太多精力。
玄靈子適時返回,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先吃東西,有話慢慢說。"
接下來的三天,陸昭然以驚人的速度恢復著。到第四天早晨,她已經(jīng)能下床走動了,只是臉色仍有些蒼白。玄靈子說毒素已清,但受損的經(jīng)脈需要更長時間調(diào)理。
這期間,辰杰開始跟隨玄靈子學習基礎心法。最初只是簡單的呼吸練習,后來逐漸加入靈力引導。令他驚訝的是,那些在黑屋中獨自度過的漫長歲月,反而成了優(yōu)勢——他比常人更能忍受枯燥的重復,更擅長集中注意力。
"你的心很靜。"第五天清晨,玄靈子評價道,"這很罕見,尤其對鳳凰血脈而言。"
辰杰盤坐在懸崖邊的一塊巨石上,身下是萬丈深淵。這是玄靈子指定的修煉地點,說是能幫助"沉淀心緒"。
"在黑屋里,我學會了與孤獨相處。"辰杰平靜地說,"十三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孩子學會很多。"
玄靈子若有所思:"苦難可以摧毀一個人,也可以鍛造一個人??磥砟銓儆诤笳摺?
正當辰杰想繼續(xù)練習時,陸昭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師父,您又在用那套'懸崖修煉法'折磨人了?"
她穿著一身素白長裙,黑發(fā)松松地挽起,比平日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柔和。陽光為她蒼白的臉龐添了一絲血色,看起來幾乎...美麗。
"這法子對你沒用,不代表對別人無效。"玄靈子哼了一聲,"辰杰進步神速,已經(jīng)能引導靈力運行小周天了。"
陸昭然挑眉:"真的?我當年可是花了半個月。"
"你們聊,我去采些藥。"玄靈子識趣地離開了。
陸昭然走到懸崖邊,與辰杰并肩而坐。山風拂過,帶來她身上淡淡的藥香。
"謝謝你。"她突然說,"如果不是你,我已經(jīng)死了。"
辰杰搖頭:"是你先救了我。"
"扯平了?"陸昭然難得地開了個玩笑,隨即正色道,"關于辰陽的事,我欠你一個解釋。"
辰杰的身體微微緊繃:"我在聽。"
"陸明軒說的部分屬實...陸家內(nèi)部確實有人主張除掉帶有鳳凰印記的孩子。"陸昭然望向遠方,"但我父親堅決反對,甚至不惜與家族決裂。后來他奉命護送你們離開,途中遇襲...臨死前,他將你們托付給最信任的護衛(wèi)。"
"然后呢?"
"那個護衛(wèi)帶著你們逃到了偏遠山村,自己卻因傷重而死。你們被交給一個寡婦撫養(yǎng),從此失去蹤跡。"陸昭然深吸一口氣,"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你們,一方面是為了完成父親遺愿,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
"陸家需要鳳凰血脈。"陸昭然坦然承認,"家族衰敗,影閣崛起,我必須找到你們,才能重振陸家。"
辰杰消化著這些信息:"那辰陽的死..."
"我不確定是誰下的手。"陸昭然眉頭緊鎖,"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影閣一直在監(jiān)視那個村子。當你開始顯露鳳凰印記的特征時,他們可能發(fā)現(xiàn)了你的身份。"
"所以殺了辰陽...因為我們是雙胞胎?"
"更可能是因為他們誤以為辰陽才是印記持有者。"陸昭然推測,"你的胎記一直藏在衣服下,而辰陽經(jīng)常在外活動,更容易被注意到。"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但辰杰心中仍有疑慮:"陸明軒說,陸家內(nèi)部有人希望我們死..."
"我姑姑,陸明霞。"陸昭然冷笑,"她堅信雙生子必有一人是災星,一直主張除掉你們。父親死后,她差點成為家主,幸虧祖父臨終前指定了我。"
辰杰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如果...如果辰陽是被陸家人害死的呢?"
陸昭然沉默良久:"我不敢保證絕對沒有這種可能。但若真如此,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她轉向辰杰,眼神前所未有的誠懇,"我以父親的名義起誓。"
山風呼嘯,吹亂了兩人的發(fā)絲。辰杰望著陸昭然堅定的眼神,心中的懷疑漸漸消散。不知為何,他愿意相信她——至少暫時如此。
"我該叫你什么?"他突然問,"姐姐?家主大人?還是陸昭然?"
陸昭然微微一笑:"隨你喜歡。不過私下里...昭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