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之行前，楚夏夏回了一趟鄉(xiāng)下老家。程曜因臨時會議無法同行，但堅持派了專車送她。
"三天后我來接你，然后一起去云南。"送她上車時，程曜這樣說道，還細心準備了給她父母的禮物。
車窗外的風景由城市高樓漸變?yōu)樘镆吧角?，楚夏夏的心也隨之雀躍起來。半年沒回家，她想念媽媽的紅燒肉，爸爸的煙斗味，還有院子里那棵老梨樹。
車子駛入村口時，幾個小孩追著車跑，楚夏夏笑著向他們揮手。路過集市時，她看見舅舅的肉攤前圍滿了人，生意似乎不錯——用她的學費做本錢的生意。
家門口，父母早已等候多時。媽媽胖了些，爸爸的背更駝了。楚夏夏跳下車，一頭扎進媽媽懷里，熟悉的油煙味讓她鼻子發(fā)酸。
"哎喲，我閨女變城里人了！"媽媽摸著她的頭發(fā)，眼眶泛紅。
爸爸接過行李，小聲問："那個...程總沒來？"
"他工作忙，過幾天來接我去云南出差，順路來看你們。"楚夏夏笑著解釋，心里卻有一絲忐忑——父母知道她和程曜的"婚姻"真相嗎？
進屋后，媽媽神秘兮兮地關上門："夏夏，你跟媽說實話，那個程總對你好嗎？"
楚夏夏心頭一跳："挺好的啊。"
"你別騙媽。"媽媽壓低聲音，"村里都傳遍了，說你是為了錢才嫁入豪門的..."
楚夏夏手里的茶杯差點摔了："誰說的？"
"你舅說的。"爸爸悶聲插話，"他說你簽了什么協(xié)議，假結婚，一年后離婚能拿幾百萬。"
楚夏夏血液瞬間凝固。舅舅怎么會知道？這件事只有程家核心成員和律師知曉...
"閨女，要是真的，爸媽不怪你。"媽媽握著她的手，"咱家是窮，但不能賣女兒?。?
"不是這樣的！"楚夏夏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一開始確實...是有協(xié)議，但現(xiàn)在..."
現(xiàn)在怎樣？現(xiàn)在她愛上程曜了？可程曜對她呢？那些溫柔體貼，是不是也只是為了履行合約？
見她語塞，父母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楚夏夏深吸一口氣，決定坦白："爸媽，我確實和程曜簽過協(xié)議假結婚。但相處這半年...我對他有感情了。至于他怎么想，我...不確定。"
媽媽長嘆一聲，爸爸則猛抽了幾口煙。最終，媽媽拍拍她的手："只要我閨女開心，怎么都行。不過夏夏，豪門深似海，你得留個心眼。"
晚飯后，楚夏夏獨自走到屋后的山坡上。夏夜的風帶著稻香，繁星點點，與城市霓虹截然不同。她掏出手機，想給程曜發(fā)消息，卻不知說什么好。
最終，她只發(fā)了一條：「安全到家了，爸媽問你好。」
程曜很快回復：「好的，早點休息。三天后見?！?/p>
簡短的幾個字，卻讓她看了又看。這種平淡的問候，是出于禮貌，還是有一絲關心？
三天轉眼過去。程曜如約而至，還帶了一堆貴重禮品。楚夏夏父母局促地接待這位"金龜婿"，一頓飯吃得客套又緊張。
"叔叔阿姨，夏夏這半年幫了我很多。"程曜突然開口，語氣真誠，"她聰明又勤奮，公司上下都很喜歡她。"
父母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楚夏夏低頭扒飯，耳根發(fā)熱。
臨走時，媽媽偷偷把楚夏夏拉到廚房："閨女，這小伙子看你的眼神不一樣，媽是過來人，懂。"
楚夏夏心頭一跳："真的嗎？"
"假不了。"媽媽神秘地眨眨眼，"不過啊，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心里有事不愛說。你得有耐心。"
云南之行很順利。程曜考察茶園，楚夏夏則幫忙與當?shù)剞r戶溝通。她的親和力和方言優(yōu)勢讓談判事半功倍，程曜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欣賞。
回程飛機上，程曜罕見地聊起了未來規(guī)劃："我想擴大農業(yè)投資，特別是你家鄉(xiāng)那種生態(tài)種植。你有興趣負責這個板塊嗎？"
楚夏夏驚訝地看著他："我？可我還是學生..."
"你可以邊學邊做。"程曜目光灼灼，"我相信你。"
這句話讓楚夏夏胸口發(fā)燙。不是因為工作機會，而是他說"相信她"時的眼神——專注、堅定，還有一絲她讀不懂的柔軟。
然而，這份美好在回到程宅后被打破了。程曜接到緊急電話，臉色瞬間陰沉："立刻召集危機處理小組，我半小時后到。"
掛斷電話，他簡短解釋："馮晉向媒體爆料，說我們的婚姻是場騙局。"
楚夏夏如墜冰窟："他...他怎么知道？"
"不清楚。"程曜已經恢復冷靜，"你先回家，不要接受任何采訪。林薇會處理你的行程。"
接下來幾天，程氏集團股價暴跌，媒體鋪天蓋地報道"假結婚丑聞"。楚夏夏被"軟禁"在公寓，只能通過電視和網絡了解事態(tài)發(fā)展。
"據(jù)知情人士透露，程曜與楚夏夏確實簽有秘密協(xié)議，婚姻關系純屬商業(yè)炒作..." "程氏集團涉嫌虛假宣傳，多個合作項目面臨終止..." "楚夏夏出身農村，為錢簽下'賣身契'..."
每一條新聞都像刀子扎在心上。更糟的是，程曜幾乎不回家，偶爾回來也是深夜，帶著一身疲憊和酒氣。
第四天早晨，楚夏夏終于忍不住，偷偷溜出公寓去了程氏集團?？偛看髽乔皣鷿M了記者，她繞到地下車庫，用程曜給她的通行卡上了電梯。
頂層會議室里，激烈的爭論聲透過門縫傳出。
"...必須立刻澄清！股價已經跌了20%！" "怎么澄清？那協(xié)議確實存在！" "程總，要不先分居一段時間？等風波過去..."
楚夏夏的手懸在半空，不敢敲門。就在這時，她聽到了程曜冷靜的聲音："聯(lián)系張律師，準備終止協(xié)議。如果必須犧牲一個人，那就犧牲我。"
"但程總，這樣您可能面臨股東訴訟..." "按我說的做。"
楚夏夏踉蹌后退，心如刀絞。犧牲他？終止協(xié)議？所以這一切真的要結束了...她轉身跑進電梯，淚水模糊了視線。
回到公寓，她機械地收拾行李。半年來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閃回——初見時集市上的四目相對，醫(yī)院里他緊握她的手，生日派對上他溫柔的笑容，月光下那個未完成的吻...
"少夫人？"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程總讓您準備一下，一小時后有記者會。"
楚夏夏擦干眼淚："記者會？"
"是的，程氏集團緊急召開的。程總說請您務必出席。"
楚夏夏的心沉到谷底。這是要當眾宣布終止協(xié)議了嗎？也好，干干凈凈地結束。
一小時后，楚夏夏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出現(xiàn)在程氏集團大廳。程曜迎上來，西裝筆挺但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待會兒什么也別說，跟著我就好。"他低聲囑咐，語氣疲憊。
記者會現(xiàn)場閃光燈刺得人睜不開眼。程曜先發(fā)言，否認一切指控，稱馮晉的爆料是惡意競爭。但記者們顯然不滿意這種官方回應。
"程總，能否解釋您和楚小姐是如何相識的？" "有消息稱你們簽有婚前協(xié)議，約定一年后離婚？" "楚小姐，您是為了錢才嫁給程總的嗎？"
最后一個問題像刀子一樣捅來。楚夏夏看到程曜臉色驟變，正要開口，她突然站了起來。
"我來回答。"
全場瞬間安靜。程曜驚訝地看著她，輕輕搖頭示意不要沖動。但楚夏夏已經拿起話筒。
"是的，我和程曜開始于一份協(xié)議。"她聲音清晰，"那時候我需要學費，他需要安撫奶奶。我們各取所需，很公平。"
全場嘩然。程曜的表情凝固了。
"但是，"楚夏夏繼續(xù)道，目光堅定地看向程曜，"愛不是從身份開始，而是從真心開始。這半年來，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程曜——他會為奶奶的病徹夜不眠，會記得我隨口提過的小愿望，會在意每一個員工的家庭困難..."
她的聲音微微發(fā)顫："我不知道程曜對我是什么感情，但我知道，我愛上了這個表面冷漠內心溫柔的男人。即使沒有協(xié)議，即使他一無所有，這份感情也不會改變。"
全場鴉雀無聲。程曜的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震驚、感動、猶豫...最后定格在某種決然。
他站起身，走到楚夏夏身邊，握住她的手："夏夏說的，就是我想說的。"
簡單的十個字，卻讓楚夏夏淚如雨下。她知道這只是危機公關，是程曜在挽救局勢。但這一刻，她愿意相信這是真的。
記者會后的效果出人意料地好。各大媒體紛紛報道這場"真情告白"，程氏股價迅速回升。馮晉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幫程曜塑造了深情形象。
回到程宅，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尷尬起來。楚夏夏為自己沖動的告白后悔不已——程曜會怎么想？會不會覺得她越界了？
"今天...謝謝你。"程曜打破沉默，"你救了公司。"
楚夏夏勉強笑笑："應該的，畢竟協(xié)議里寫了要互相配合。"
程曜欲言又止，最終只說："早點休息吧。"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像兩條平行線，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卻鮮少交集。程曜更忙了，常常深夜才回；楚夏夏則把精力投入學習和程曜給她的農業(yè)項目。
唯一的變化是，程曜開始給她發(fā)一些日常消息——"今天下雨，記得帶傘"，"冰箱里有你愛吃的草莓"，"加班，別等我吃飯"...簡單的只言片語，卻讓楚夏夏既甜蜜又心酸。
她不斷回想記者會上程曜的反應——那句"夏夏說的，就是我想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是逢場作戲，還是...真心話？
周日下午，楚夏夏正在陽臺看書，程曜罕見地早早回來了，手里還拿著一疊文件。
"有時間嗎？聊聊。"他坐到她對面，表情嚴肅。
楚夏夏合上書，心跳加速："什么事？"
程曜將文件推給她："農業(yè)項目的初步規(guī)劃，你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
不是談感情...楚夏夏松了口氣，又莫名失落。她強迫自己集中精力看文件，卻發(fā)現(xiàn)這是個相當完善的項目計劃，甚至包括對她家鄉(xiāng)的投資。
"這...太全面了。"她驚訝地說，"你真的要交給我負責？"
程曜點頭："我相信你能做好。"
"為什么？"楚夏夏忍不住問，"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明明協(xié)議都快..."
"快什么？"程曜敏銳地抓住關鍵詞。
楚夏夏咬住嘴唇。她不該偷聽他和律師的談話。
"我聽到你說...準備終止協(xié)議。"她終于坦白，"在會議室外面。"
程曜的表情變得復雜："你誤會了。我是讓律師準備終止馮晉的誹謗，不是我們的協(xié)議。"
楚夏夏瞪大眼睛："真的？"
"真的。"程曜難得地笑了笑，"雖然...我在考慮修改協(xié)議內容。"
"修改？"
程曜突然站起身，走到欄桿邊背對著她："夏夏，這半年來，你讓我明白了很多事。關于家庭，關于信任...關于愛。"
楚夏夏屏住呼吸，不敢打斷。
"但我...不擅長表達這些。"程曜的聲音有些啞，"給我點時間，好嗎？"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楚夏夏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我等你。"
簡單的三個字，勝過千言萬語。程曜回握住她的手，兩人靜靜站在陽臺上，看夕陽西沉。
這一刻，楚夏夏明白了——有些感情，不需要急于定義。就像她家鄉(xiāng)的山茶花，總在寒冬中悄然綻放，不聲張，卻無比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