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色如墨，楚府的紅燈籠在風(fēng)中搖曳，將喜色映得格外刺眼。
遠處的廂房內(nèi)，陣陣曖昧的喘息聲透過窗欞，飄散在寂靜的院子里。
楚摯蕭坐在石階上，一壺烈酒握在手中，仰頭灌下一口。
辛辣的液體滾過喉嚨，卻澆不滅心底的寒意。
他聽著那不堪入耳的聲音，眼神淡漠，仿佛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
“呵......”
他輕笑一聲，又飲了一口酒。
禮書悅于他，已是陌路。
酒壺見底時，他起身，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祠堂。
推開門，燭光幽幽，映照著無數(shù)將士的牌位。
這些都是隨他征戰(zhàn)沙場、馬革裹尸的兄弟。
他拿起一旁的布巾，輕輕擦拭著牌位上的塵埃，指尖撫過每一個名字，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老李，當年若不是你替我擋下那一箭，我早已命喪黃泉......”
“小趙，你說要回家娶媳婦的，可惜......”
他的聲音很低，仿佛在與老友敘舊。
擦到最后一個牌位時，他的手頓了頓。
“兄弟們，等我?！?/p>
他低聲道：
“待她走后，我便去塞外，與你們作伴。”
就在這時，祠堂的門被推開，一陣冷風(fēng)卷入。
“摯蕭?！?/p>
禮書悅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楚摯蕭沒有回頭，依舊專注地擦拭著牌位，語氣平靜：
“洞房花燭夜，新娘子跑來祠堂，不合適吧?！?/p>
禮書悅抿了抿唇，走上前：
“我有話對你說。”
“說?！?/p>
她盯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惱怒：
“你就不能看著我說話？”
楚摯蕭這才轉(zhuǎn)身，目光冷淡地掃過她。
她的嫁衣還未換下，發(fā)髻微亂，脖頸間隱約可見紅痕。
他移開視線，淡淡道：
“說完了嗎？”
禮書悅被他這副模樣刺痛，聲音提高了幾分：
“楚摯蕭！你到底在鬧什么？我們已經(jīng)和離了，我和秦俞在一起，你有什么資格擺出這副樣子？”
“我沒鬧。”
他依舊平靜：
“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p>
“無關(guān)？”
她語重心長地勸道：
“楚摯蕭，別鬧了，我知道你吃醋，可他是個天閹之人，我們什么都沒發(fā)生。”
楚摯蕭只覺得可笑。
禮書悅語氣稍緩：
“你為何深夜在此？”
“祭奠故人?！?/p>
他指了指滿堂牌位：
“若你覺得礙眼，我這就走。”
禮書悅一噎，胸口劇烈起伏。
她本以為他會憤怒、會質(zhì)問，甚至卑微地挽留她，可他竟如此冷漠，仿佛她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
“你變了。”
她咬牙道。
楚摯蕭扯了扯嘴角：
“是啊，變了?！?/p>
沉默片刻，禮書悅突然軟下聲音：
“摯蕭，其實我......”
“不必說了?！?/p>
他打斷她：
“回去吧，秦俞還在等你?！?/p>
她盯著他的眼睛，試圖找出一絲往日的柔情，可那雙眸子里只有深不見底的冷寂。
“好，很好！”
她猛地轉(zhuǎn)身，卻在門口停下，背對著他道：
“七日后九星連珠，秦俞一個人在這里孤苦無依，我想帶秦俞回現(xiàn)代，你會同意的對吧？”
楚摯蕭沒有回應(yīng)，只是重新拿起布巾，繼續(xù)擦拭牌位。
禮書悅等了片刻，終究沒等到只言片語，憤然離去。
祠堂再次恢復(fù)寂靜，唯有燭火輕輕搖曳。
楚摯蕭放下布巾，望著牌位低聲道：
“兄弟們，再等等我?！?/p>
他走出祠堂，抬頭望向夜空。
繁星點點，仿佛在無聲地見證這一切。
七日后，她將帶著新歡回到現(xiàn)代，而他，將遠赴塞外，了卻殘生。
這樣也好。
他輕笑一聲，邁步踏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