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績出來那天，邱小予盯著成績單上的排名，差點把手里的油條捏成面團(tuán)。
數(shù)學(xué)進(jìn)步了十七分，語文選擇題只錯了兩道，連最頭疼的物理都及格了——這大概是她高中以來最體面的一次成績單。林薇薇湊過來看了一眼，吹了聲口哨：“可以啊邱小予，這是吃了學(xué)霸筆記的紅利？”
邱小予紅著臉把成績單折起來：“才不是，我就是……最近刷題刷得多。”話雖這么說，心里卻清楚，許源那本筆記功不可沒。她把里面的錯題方法抄了三遍，時間管理表貼在書桌前，連他隨手畫的笑臉符號，都被她偷偷剪下來貼在筆袋里。
早讀課剛結(jié)束，許源抱著一摞作業(yè)本從外面進(jìn)來。他今天穿了件淺灰色衛(wèi)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線條比白襯衫更清晰些。邱小予看著他走到座位，突然想起自己借了他的物理筆記本還沒還，趕緊從書包里翻出來。
“那個……許源，你的筆記本。”她抱著本子走過去，手指緊張地?fù)钢饷妗?/p>
許源抬起頭，接過筆記本翻了翻：“有用？”
“嗯！超有用！”邱小予猛點頭，“你的錯題方法特別清楚，我照著做，物理真的及格了！”她越說越激動，差點把“我把你畫的笑臉貼筆袋里”說出來，趕緊咬了咬舌頭。
許源的嘴角似乎動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好像只是光線問題?！澳蔷秃??！彼压P記本放進(jìn)桌肚，“?？牟瀹嬓忂^了，老師說下期就能登。”
“真的？”邱小予眼睛亮起來，“太好了！”那幾幅畫里，她偷偷在圖書館場景的角落里，畫了個趴在桌上的女生，手里捏著支筆，抬頭望著窗邊看書的白襯衫少年——雖然線條模糊，但她自己知道那是誰。
“畫得不錯?！痹S源補(bǔ)充了一句，聲音很輕，卻像羽毛搔過心尖。邱小予剛想說謝謝，上課鈴?fù)蝗豁懥?，只能紅著臉跑回座位。
這節(jié)是物理課，老師在講臺上講勻速圓周運(yùn)動，邱小予聽得格外認(rèn)真。講到難點時，她下意識看向許源——他正低頭做筆記，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陽光落在他的發(fā)頂，鍍了層淺金色，連帶著那支黑色水筆，都像是有了溫柔的光暈。
“邱小予，這個向心力公式你來推導(dǎo)一下?！崩蠋熗蝗稽c名。
邱小予猛地站起來，腦子一片空白。她盯著黑板上的公式，指尖捏得發(fā)白，突然想起許源筆記里寫的“先找變量關(guān)系，再代入基本公式”，深吸一口氣，居然磕磕絆絆地推導(dǎo)出來了。
老師點點頭讓她坐下，邱小予坐下時，后背已經(jīng)沁出薄汗。她偷偷往后看，許源剛好抬起頭，目光和她對上。他的眼神里沒什么波瀾，卻輕輕眨了下眼，像是在說“還行”。
邱小予的心跳瞬間亂了節(jié)拍，趕緊轉(zhuǎn)回頭，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放學(xué)后，邱小予被林薇薇拉著去買新款的馬克筆。美術(shù)用品店在學(xué)校后街，傍晚的風(fēng)帶著烤紅薯的香味，吹得人心里暖暖的。兩人剛走到店門口，就看見許源站在對面的公交站牌下，背著書包，好像在等車。
“快看，許源！”林薇薇撞了撞她的胳膊，“要不……過去打個招呼？”
“不了不了，”邱小予趕緊往后躲，“他可能在等車呢?！?/p>
正說著，一輛公交車駛來，許源卻沒動。他的目光越過車流，落在了她們這邊。邱小予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拉著林薇薇就想往店里鉆，卻被許源的聲音叫住。
“邱小予?！?/p>
她僵在原地，慢慢轉(zhuǎn)過身。許源走了過來，手里拿著個小小的信封：“?？坷蠋熥屛肄D(zhuǎn)交給你，說是插畫的稿費(fèi)?！?/p>
“稿、稿費(fèi)？”邱小予沒想到還有這回事，雙手接過信封，指尖碰到他的手，又是一陣觸電般的麻癢。信封很薄，里面大概是幾張零錢，卻重得像塊暖手寶。?
“謝謝?！彼÷曊f。
“應(yīng)該的?！痹S源點點頭，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馬克筆包裝袋上，“買新筆了？”
“嗯！新款的顏料更亮，畫起來順手?！碧岬疆嫯?，邱小予放松了些，甚至敢抬頭看他的眼睛了。他的瞳孔是深黑色的，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傍晚的光落在里面，漾著細(xì)碎的光。
“上次你說，想畫一組‘秋日校園’的插畫？”許源突然問。
邱小予愣住：“你、你怎么知道？”她只跟林薇薇提過這個想法。
“上次在辦公室聽見你跟老師說的?！痹S源的語氣很自然，“學(xué)校西邊的銀杏林黃了，下午四點的光最好看，適合畫畫。”
邱小予的心猛地一跳。他居然記住了她隨口說的話？
“謝、謝謝提醒！”她的聲音有點發(fā)顫，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低頭盯著手里的信封。
“我車來了。”許源朝公交站的方向偏了偏頭。
邱小予抬起頭，看見那輛公交車正緩緩靠站。風(fēng)從街對面吹過來，帶著銀杏葉的清香，吹亂了她額前的碎發(fā)。許源看著她，突然伸手，指尖輕輕拂過她的額角，把那縷亂發(fā)別到了耳后。
他的指尖很涼，觸碰到皮膚的瞬間，像有電流竄過四肢百骸。邱小予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只能定定地看著他。
許源好像也愣了一下，收回手時，耳尖微微泛紅?！帮L(fēng)大?！彼卣f了一句，轉(zhuǎn)身快步上了公交車。
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邱小予看見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還落在她身上。公交車緩緩駛離，他的身影越來越遠(yuǎn)，最后消失在街角。
“我的天……”林薇薇在旁邊倒吸一口涼氣，“邱小予，他剛才是不是……摸你頭發(fā)了？”
邱小予摸了摸自己的耳后，那里好像還留著他的溫度。她低下頭，看見手里的信封上，不知什么時候沾了個小小的鉛筆印——是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和許源筆記里畫的那個一模一樣。
“好像是……”她小聲說，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yáng)。
晚風(fēng)吹過銀杏林，葉子沙沙作響，像在說什么悄悄話。邱小予捏著那個信封，突然覺得，這個秋天好像藏了很多秘密。比如許源為什么會記得她的畫題，比如他耳尖的紅暈，比如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信封上的小笑臉。
“走吧，”她抬頭對林薇薇說，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我們?nèi)ャy杏林看看?！?/p>
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邱小予走在鋪滿落葉的小路上，腳步輕快得像踩著云朵。她不知道許源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點不一樣，但至少此刻，風(fēng)是暖的，葉是黃的，而她心里，裝著一個帶著小笑臉的秘密。
也許，再努努力，就能離那個白襯衫少年更近一點呢？邱小予偷偷想，腳下的銀杏葉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為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