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的交通擁堵得令人絕望。程修遠手指焦躁地敲著方向盤，姜雨晴則不停刷新導航估算時間。
"如果拿不到聲卡..."她小聲說。
"那就用棚里的設備直接錄，"程修遠目視前方，"雖然環(huán)境不理想，但總比現(xiàn)在強。"
最終他們在五點零二分沖到行政處門口——燈已熄，門已鎖。姜雨晴扒著玻璃門望了一眼，突然指著里面："好像還有人！"
一個保潔阿姨正在里面拖地。姜雨晴用力敲玻璃，比劃著手勢。阿姨疑惑地走過來開門。
"阿姨不好意思，"姜雨晴氣喘吁吁地解釋，"我們急需錄音棚的鑰匙救命，能幫我們聯(lián)系一下負責人嗎？"
或許是看她急得快哭出來，阿姨居然真的幫忙打電話找到了行政處值班人員的手機。十分鐘后，一個工作人員匆匆返回，嘟囔著"破例一次"給他們取了鑰匙。
拿到備用聲卡返回工作室時，已經晚上八點了。三個人都饑腸轆轆，但誰也沒提吃飯的事。
重新安裝、調試、試音...當話筒終于傳出清晰純凈的聲音時，小林歡呼一聲跳起來。程修遠長長舒了口氣，向后捋了把汗?jié)竦念^發(fā)，露出光潔的額頭。姜雨晴注意到他笑起來時眼角有細小的紋路。
"開始吧。"他說。
錄制比預期順利。姜雨晴狀態(tài)很好，幾乎每條都一次過。程修遠偶爾會提出微調要求，但不再是之前那種強硬的態(tài)度，而是商量的口吻："這里試試輕柔一點會不會更好？"
最后一句臺詞錄完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小林早就撐不住先回家了，工作室里只剩下他們和滿室寂靜。
"今天謝謝你。"程修遠突然說，聲音因疲憊而沙啞，"沒有你，這單肯定黃了。"
姜雨晴正在收拾東西，聞言驚訝抬頭。這是程修遠第一次正式向她道謝。
"本職工作。"她模仿他之前的語氣。
程修遠居然笑了，是真的揚起嘴角的那種笑："餓嗎？我知道有家店這個點還送外賣。"
二十分鐘后，他們并排坐在工作室的小沙發(fā)上，吃著熱騰騰的云吞面。程修遠拆開一次性筷子，仔細磨掉毛刺才遞給她。
"你之前問為什么我執(zhí)著于聲音。"他忽然開口，眼睛盯著碗里升起的熱氣，"我父母都是聾啞人。"
姜雨晴夾起的云吞掉回碗里。
"小時候，我家特別安靜。"程修遠的聲音很平靜，"我只能靠看和感覺。所以我學會了觀察聲音——不是聽，是看聲音的振動，感覺聲音的溫度。后來能聽見了，就覺得每個聲音都有顏色和形狀...我必須把它們準確記錄下來。"
姜雨晴想起他那些苛刻到極致的要求，忽然全都有了答案。
"所以你不是故意找茬，"她輕聲說，"你只是...在用你的方式尊重聲音。"
程修遠看了她一眼，目光復雜："很少有人這么說。他們通常覺得我偏執(zhí)。"
"我也..."姜雨晴猶豫了一下，"我以前因為聲音被嘲笑過。小時候聲音太細，像卡通片，同學都學我說話。后來我拼命練習改變發(fā)聲方式，但好像又太刻意...直到接觸配音，才發(fā)現(xiàn)奇怪的聲音也能成為財富。"
她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很幼稚的理由？"
"很真實。"程修遠說，"你的聲音有種...脆弱的力量感。很難得。"
空氣忽然變得粘稠起來。兩人同時低頭吃面，筷子碰到碗沿發(fā)出清脆聲響。
"下個月有個公益短片找我做配樂，"程修遠狀似無意地提起，"需要一段旁白，大概三分鐘左右。有興趣嗎？"
姜雨晴心臟莫名一跳："什么樣的短片？"
"關于聽障兒童康復的。"他抽出張紙巾擦嘴，指尖沾了點油漬，"我覺得你的聲音很適合。"
她注意到他說的是"你的聲音很適合"，而不是"你的聲線很適合"。一字之差，含義天差地別。
"好。"她聽見自己回答，聲音比平時軟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