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們本來是要去機場的。”
裴燼的聲音,很低,很沉。
像是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guān)的故事。
“她要去巴黎參加一個畫展。我送她。”
“上車前,我們吵了一架?!?/p>
“為什么吵架?”蘇念問。
“因為……”裴燼頓了一下,“因為季揚?!?/p>
“季揚?”
“是。她那天,收到了季揚寄來的東西。是一張……他和一個女人的親密照。”
蘇念的心,猛地一跳。
“那個女人,是誰?”
“我不知道?!迸釥a搖頭,“但許螢……她誤會了?!?/p>
“她以為,那個女人是我。”
“因為,那個男人的背影,和我有點像。而且,他手上戴著一塊和我同款的手表。”
蘇念明白了。
這是一個拙劣的,但卻有效的離間計。
“她很傷心,質(zhì)問我。我不肯解釋?!迸釥a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自嘲,“我那時候,太驕傲了。我覺得,她應(yīng)該無條件地相信我?!?/p>
“所以,我們就在車上,一直冷戰(zhàn)?!?/p>
“開車的司機,是公司的老人。跟了我很多年?!?/p>
“車子開到盤山公路的時候,意外發(fā)生了?!?/p>
“剎車失靈了?!?/p>
裴燼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顫抖。
“車子失控,撞向了護欄。我當(dāng)時的第一反應(yīng),是護住她?!?/p>
“但她……她卻在最后一刻,把我推開了?!?/p>
“她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我前面?!?/p>
“車子翻下山崖的時候,我只聽到她在我耳邊,說的最后一句話?!?/p>
“她說……”
裴燼哽咽了,說不下去。
“她說什么?”蘇念追問。
“她說,‘阿燼,活下去?!?/p>
裴燼終于說完了。
他低下頭,雙手痛苦地插進頭發(fā)里。
一個在商場上叱咤風(fēng)云,無所不能的男人,在這一刻,像個無助的孩子。
蘇念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恨他嗎?
恨。
恨他的驕傲,恨他的自負,恨他間接地導(dǎo)致了姐姐的死亡。
但……
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她的心里,又有一絲不忍。
這是一個被愧疚囚禁了五年的靈魂。
或許,這五年來,他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像在地獄。
“照片呢?”蘇念問,“那張離間你們的照片,還在嗎?”
裴燼抬起頭,搖了搖頭。
“車禍之后,就不見了。”
“那……司機呢?”
“也死了?!?/p>
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這件事,成了一樁無頭案。
“裴燼?!碧K念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可能不是巧合?”
裴燼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剎車失靈,丟失的照片,還有……季揚?!碧K念說,“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
裴燼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他似乎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去思考過這件事。
這五年來,他一直沉浸在自責(zé)和愧疚里,把所有的責(zé)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背后,可能還隱藏著一個更大的陰謀。
“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么意思。”蘇念打斷他,“我只是覺得,我姐姐,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p>
她站起來,走到調(diào)香臺前。
“我要復(fù)刻‘燼’。”她說,“然后,我要查出真相。無論是誰,害死了我姐姐,我都要讓他,血債血償?!?/p>
她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決心。
裴燼看著她的背影。
那單薄的,卻又無比堅韌的背影。
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蘇念,和他記憶里的許螢,漸漸地,重合在了一起。
不,不是重合。
是超越。
她比許螢,更勇敢,更堅強。
也更……讓他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