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diǎn)子砸在破窗紙上，噼里啪啦像催命符。蘇玥撐著身子坐起來，渾身的骨頭都在叫囂。這具身體實(shí)在太廢了，現(xiàn)代那會兒她連續(xù)做三臺手術(shù)都沒這么虛過。
'娘娘，您要的舊衣裳......'小宮女抱著一摞發(fā)霉的衣物怯生生站在門口，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
蘇玥招招手讓她近前：'叫什么名字？'
'奴、奴叫春杏......'小宮女跪著往前挪了兩步，'原是浣衣局的，因手笨被罰來冷宮......'
'手笨？'蘇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按在幾處青紫上，'這掐痕可不像搓衣裳搓出來的。'
春杏的眼淚啪嗒掉在蘇玥手背上，燙得驚人。蘇玥嘆口氣，從枕下摸出半塊餿饅頭，蘸著雨水搓成糊糊敷在那傷痕上：'明日若消了腫，便證明你手不笨——只是有人故意讓你'手笨'。'
窗外忽然閃過一道黑影。蘇玥眼神驟冷，抄起破碗砸向窗欞：'哪來的野貓？春杏，去瞧瞧！'
小宮女連滾帶爬沖出去時，蘇玥飛快地從醫(yī)藥空間摸出兩樣?xùn)|西——半瓶現(xiàn)代帶來的抗生素，還有原主藏在床縫的毒經(jīng)殘頁。雨水順著瓦縫滴答落在陶盆里，她盯著那圈圈漣漪，忽然笑了。
'有意思。'她捻著毒經(jīng)上'見血封喉'那行小字，指尖沾了雨水在炕桌上畫配方，'古代毒藥加上現(xiàn)代提純技術(shù)......'
***
第三日天剛蒙蒙亮，冷宮西北角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蘇玥正用簪子攪著瓦罐里咕嘟冒泡的毒汁，聞聲眉頭都沒抬。
'娘娘！'春杏白著臉沖進(jìn)來，'是、是小凳子！他被王嬤嬤吊在井臺上打，說偷了貴妃娘娘的燕窩......'
蘇玥慢條斯理地往毒汁里撒了把草灰：'真偷了？'
'哪能?。?春杏急得直跺腳，'那孩子才十二，餓得啃青苔都被逮著罰跪，這回分明是......'
話沒說完，破木門被人一腳踹開。王嬤嬤叉著腰堵在門口，鬢邊還別著朵鮮紅的絹花，襯著那張橫肉臉格外瘆人：'喲，廢妃娘娘好雅興，這是熬屎湯子喝呢？'
幾個粗使宮女哄笑起來，有個穿粉裙的故意踢翻了藥罐子。滾燙的毒汁濺到蘇玥手背上，瞬間燎起一串水泡。
'撿起來。'蘇玥聲音輕得像耳語。
粉裙宮女得意洋洋地碾碎瓦片：'您說什么？風(fēng)大聽不見——'
話音戛然而止。眾人只見廢妃娘娘不知怎的已經(jīng)到了跟前，三根銀針閃著寒光扎進(jìn)粉裙宮女頸側(cè)。那宮女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雞，張著嘴卻發(fā)不出聲，整個人抽搐著癱倒在地。
'現(xiàn)在聽見了？'蘇玥碾著她的手指蹲下身，'我說——撿起來。'
王嬤嬤嚇得絹花都歪了：'你、你敢在冷宮行兇！'
'行兇？'蘇玥突然笑出聲，拔出的銀針帶出絲黑血，'嬤嬤眼神不好？這丫頭分明是突發(fā)惡疾——您瞧這臉綠的，怕是偷吃太多御膳房的油水了。'
眾人定睛一看，果然見粉裙宮女面色發(fā)青嘴唇紫黑，活像中毒的耗子。頓時嘩啦啦跪倒一片，有個小太監(jiān)褲襠都濕了。
蘇玥卻看都不看他們，徑直朝井臺走去。小凳子被捆成粽子倒吊著，額角的血滴進(jìn)井里暈開淡紅。
'娘娘別......'春杏突然撲過來拽她衣袖，眼睛瞟向?qū)m墻拐角，'那邊有......'
蘇玥早瞧見墻頭閃過的蟒紋衣角了。她故意拔高聲音：'怕什么？本宮雖被廢黜，整治個欺主的惡奴還夠用——王嬤嬤！'
她突然回身甩出個紙包，精準(zhǔn)砸中老嬤嬤的發(fā)髻：'這包砒霜賞你了，要么現(xiàn)在吞了謝罪，要么......'指尖銀針轉(zhuǎn)向井臺，'本宮幫你喂給小凳子？'
墻頭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蘇玥心里冷笑，手上卻不停，銀針唰地劃開繩索。小凳子重重摔進(jìn)她懷里，小孩凍得像塊冰。
'傻孩子。'她抹開他額血看了看傷口，突然扯開他衣領(lǐng)——鎖骨處大片紫淤觸目驚心，'這掐痕......前日玉貴妃宮里死的那個小太監(jiān)，也有同樣傷痕吧？'
滿場死寂。王嬤嬤突然瘋了一樣撲過來搶那紙包，被蘇玥一腳踹中心口。
'急什么？'她捻著紙包晃了晃，'不過是面粉摻墻灰——真正的好東西在這兒呢。'突然揚(yáng)手將毒針射向墻頭！
'鐺'的一聲金屬脆響，蟒紋衣角倏然消失。蘇玥抱起小凳子往回走，聲音淬冰似的砸在每個人臉上：'傳話給你們主子——想滅口也得派個像樣的，別盡送些阿貓阿狗來惡心人。'
***
當(dāng)夜冷宮鬧起鬼。王嬤嬤縮在炕頭胡言亂語，非說看見前日被銀針扎死的宮女扒在窗臺上吐血沫子。守夜的太監(jiān)挨個病倒，癥狀都是上吐下瀉嘴角發(fā)黑。
蘇玥在窗下熬著新配的解藥，藥香混著霉味鉆進(jìn)鼻尖。小凳子裹著破棉襖蹲在旁邊添柴火，火光映得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娘娘，您真是仙女下凡吧？'
'是閻羅轉(zhuǎn)世。'蘇玥彈他個腦瓜崩，往藥罐里丟進(jìn)顆現(xiàn)代消炎藥，'專收黑心爛腸的惡鬼。'
春杏突然臉色煞白地沖進(jìn)來，手里攥著個濕淋淋的油紙包：'井、井里浮上來的......'
油紙包里裹著半塊桂花糕，掰開露出張字條——'三日之內(nèi)離宮，否則死無全尸'。落款畫著朵玉簪花，正是玉貴妃最愛的紋樣。
'呵。'蘇玥把字條扔進(jìn)藥爐，火苗噌地竄起半尺高，'告訴她，明日宮宴——本宮偏要盛裝出席。'
她忽然從袖中掏出個小瓷瓶，倒出三顆猩紅藥丸：'春杏，去浣衣局散個話——就說冷宮井水能治瘡痍。小凳子，你找小太監(jiān)們玩骰子去，輸一局就給對方涂點(diǎn)這個。'指尖蘸著藥粉在案板上畫了個符咒，'至于王嬤嬤......'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掠過道黑影。這次蘇玥沒砸碗，反手甩出三根毒針！
悶哼聲伴隨著玉佩落地聲傳來。她撿起那塊蟠龍紋玉佩，觸手還帶著體溫。
'王爺這監(jiān)視的癖好......'她對著月光照玉佩上新劃的毒痕，'下次記得換塊耐毒的料子。'
墻外傳來壓抑的咳嗽聲，腳步聲漸遠(yuǎn)。春杏突然指著玉佩驚呼：'這、這龍眼睛在滴血！'
蘇玥瞇眼細(xì)看——月光下龍目處果然沁出蛛網(wǎng)似的血絲，漸漸匯成個'危'字。
'有點(diǎn)意思。'她突然把玉佩扔進(jìn)藥罐煮，咕嘟冒出的氣泡都是血紅色的，'看來明日宮宴......'
話沒說完，屋頂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一道寒光破頂而下，直劈她面門——
蘇玥旋身避開的剎那，看清來人戴著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刀尖上淬著熟悉的牽機(jī)草毒。
'等你多時了。'她笑著揚(yáng)起藥勺，滾燙的毒汁潑向來人面門，'嘗嘗本宮特制的——火鍋底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