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閣的暗室里，燭火壓得極低，只夠照亮案上攤開的卷宗。楚微坐在陰影里，石青長衫的袖口沾著暗巷的塵土，發(fā)間的玉簪斜斜插著——剛才進門時，她故意撞了下門框，讓玉簪松動，好藏住袖中攥緊的暖玉，避開暗衛(wèi)的視線。
“大人，這是蘇承近半年的行蹤記錄。”副手遞上一本小冊子，指尖劃過“御書房深夜密談”的字樣，“他每月十五都會單獨見陛下，每次談話后，都會去城郊的一座破廟，只是我們的人進不去，只查到廟里常飄出藥味?！?/p>
藥味？楚微的指尖頓了頓，想起明君賞賜的那瓶摻了牽機草的藥膏，又想起自己藥箱里的止血藥——蘇承在廟里熬藥？是為明君熬的，還是為了掩蓋什么？
“還有這個?！备笔钟诌f上一張拓片，是從蘇家舊宅墻縫里找到的，上面是半份密信，字跡模糊，只看清“楚家舊部”“先帝遺詔”幾個字。楚微的心猛地一沉——先帝遺詔？難道當年楚家滅門，和先帝傳位的秘密有關(guān)？
她剛要追問，暗室的門突然被輕輕敲響，是燼閣的醫(yī)官，神色慌張：“大人，您讓我查的‘牽機草’有線索了！這草除了能擾蠱，還能……還能讓人慢慢失了神智，而且，蘇承三個月前，從太醫(yī)院領(lǐng)走了足足十斤！”
十斤？楚微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牽機草用量極少就能擾蠱，蘇承領(lǐng)這么多，絕不是為了對付她的護心蠱——難道是為了對付明君？可他是明君身邊的侍讀，為什么要這么做？
“還有，”醫(yī)官壓低聲音，“我查到當年楚夫人的暖玉，其實是楚家的傳家寶，玉里藏著先帝的罪證——當年先帝為了登基，偽造了‘楚家通敵’的證據(jù)，而暖玉里的夾層，裝著真正的通敵信件，是先帝和敵國的往來！”
這話像驚雷，炸得楚微眼前發(fā)黑。她伸手去摸藥箱里的半塊暖玉，指尖剛觸到玉縫，就感覺到里面有細微的凸起——果然有夾層！母親當年攥著暖玉，不是為了藏海棠瓣，是為了藏先帝的罪證！而蘇家，就是先帝派來搶暖玉的人！
“大人，您沒事吧？”副手扶住她，見她臉色蒼白，連忙遞上一杯熱茶。楚微搖搖頭，喝了口茶，才勉強穩(wěn)住心神：“蘇承現(xiàn)在在哪？”“在御書房，聽說陛下剛召他過去，好像是為了……為了燼閣的事。”
楚微猛地站起身，心口的護心蠱突然劇烈絞痛，疼得她彎下腰——蘇承在御書房，還提了燼閣的事，難道明君要對燼閣動手了？她想起早朝時自己爭取的三個月期限，想起案上的密信拓片，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而陷阱的設(shè)計者，就是先帝、蘇家，還有……她親手扶上皇位的明君。
“備馬，去皇宮！”楚微的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我要去見陛下，我要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暖玉里的秘密！”
副手拉住她：“大人，危險！蘇承在御書房，您現(xiàn)在去，就是自投羅網(wǎng)！”“我必須去！”楚微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決絕，“暖玉里的罪證，關(guān)系到楚家的清白，也關(guān)系到天下蒼生——如果明君知道先帝的罪證，卻還護著蘇承，那這江山，就不是我要護的江山了！”
她推開副手，快步走出暗室。燼閣的庭院里，海棠花瓣被風吹落，落在她的肩頭，像母親當年的手，輕輕推著她往前走。楚微攥緊藥箱里的半塊暖玉，心口的護心蠱還在絞痛，卻讓她更加清醒——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躲在假山后、攥著糖糕的孩子，她要帶著母親留下的證據(jù)，去討一個清白，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馬車駛離燼閣時，楚微掀開簾角，見城郊的方向飄起一縷黑煙，是那座破廟的方向。她的心一緊——蘇承不在御書房？他去了破廟？難道……他要毀掉廟里的證據(jù)？
“快，去城郊破廟！”楚微對著車夫喊道，馬車猛地加速，車輪碾過青石板，濺起細碎的火花，像在為一場即將到來的對決，點燃了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