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處的暗河泛著冷光,楚微蹚著水往前走,衣擺被河水浸得沉重,每走一步都帶著刺骨的涼。她攥緊懷里的半塊糖糕,布帛早已被水汽打濕,卻還是小心翼翼護著——這是母親留下的最后一點“甜”,也是她撐下去的念想。
暗河的盡頭隱約有光,楚微加快腳步,剛走出洞口,就被一股刺鼻的氣味嗆得咳嗽——洞口外是片瘴氣林,霧氣泛著淡綠色,飄著腐爛樹葉的腥氣,連周圍的野草都枯得發(fā)黑。
“這是‘腐心瘴’,吸多了會讓人心口發(fā)悶,最后窒息而死?!背⒚鏊幭淅锏谋『赏瑁ó斈昃毿M時備的解毒藥),含在嘴里,又分出幾顆放在袖口——她記得副手說過,江南的老婦懂草藥,或許能找到解瘴氣的方子,但現(xiàn)在,只能靠薄荷丸暫時撐著。
她剛要走進瘴氣林,身后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罢l?”楚微摸向腰間的短劍,卻見那名繡海棠紋的暗線追了上來,手里拿著個布包:“大人,我找來了驅(qū)瘴的艾草!副手讓我跟過來幫您,他說您一個人太危險!”
楚微看著他手里的艾草,鼻尖一酸——燼閣的兄弟,從來沒放棄過她。兩人把艾草綁在衣襟上,借著艾草的氣味驅(qū)散瘴氣,一步步走進林子里。瘴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三尺,楚微的護心蠱突然輕顫,她按住心口,隱約聽見林子里傳來野獸的嘶吼聲。
“小心!”暗線突然拉住楚微,指向旁邊的草叢——一只通體發(fā)黑的蛇正盤在草里,吐著信子,蛇眼泛著紅光,是能致命的“墨鱗蛇”。楚微屏住呼吸,慢慢抽出短劍,趁蛇撲過來的瞬間,一劍刺穿它的七寸。蛇血濺在地上,瞬間冒出白煙,被瘴氣腐蝕得滋滋作響。
“這林子里的東西都帶毒,我們得快點走。”楚微擦了擦劍上的蛇血,繼續(xù)往前走。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她的薄荷丸漸漸失效,心口開始發(fā)悶,眼前也有些發(fā)黑。暗線見狀,把自己的艾草分給她一半:“大人,您撐住,我們快到林子邊緣了!”
就在這時,林子里突然傳來人的聲音,帶著蘇承的口音:“搜!楚微肯定在這林子里!找不到她,你們都別想活!”
楚微心里一緊,連忙拉著暗線躲進一棵枯樹后面。透過瘴氣的縫隙,她看見蘇承帶著十幾個親兵,手里拿著火把,正一點點搜過來?!按笕?,我們怎么辦?”暗線的聲音發(fā)顫。楚微咬了咬牙,從藥箱里翻出“引蠱粉”——這粉能吸引瘴氣里的毒蟲,或許能用來引開蘇承的人。
她趁蘇承的人走近,突然把引蠱粉撒向空中。粉粒在瘴氣里散開,瞬間引來一群黑色的飛蟲,朝著親兵撲過去?!鞍?!什么東西!”親兵們慘叫著,紛紛揮舞火把驅(qū)趕飛蟲。蘇承見狀,氣得大喊:“楚微!你敢耍我!”
楚微趁機拉著暗線往林子邊緣跑,身后傳來蘇承的怒罵聲,卻漸漸被瘴氣淹沒。兩人跑出瘴氣林時,都累得癱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楚微看著遠處的江南水鄉(xiāng)輪廓,終于松了口氣:“我們到了……終于快到了?!?/p>
她們剛要起身,暗線突然捂住胸口,臉色變得慘白:“大人,我……我好像中了瘴氣的毒……”楚微連忙扶住他,卻見他的嘴角開始滲血,護心蠱的絞痛也突然襲來——她知道,這是瘴氣引發(fā)的毒發(fā),若不及時解毒,撐不了多久。
“堅持??!我們?nèi)フ依蠇D,她能救你!”楚微架著暗線,一步步走向江南的村落。夕陽西下,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兩個互相攙扶的孤魂。楚微攥緊懷里的糖糕,心里暗暗祈禱:娘,求您保佑我們,一定要找到老婦,一定要拿到更多證據(jù),不然,我們就真的沒機會了。
村落的炊煙漸漸升起,楚微看到老婦家的木牌掛在門口,上面的“蘇”字早已被風雨侵蝕得模糊。她剛要喊人,卻看見老婦家的門開著,里面一片狼藉——桌椅被掀翻,地上還沾著血跡,像是剛被人搜過。
“老婦!”楚微沖進屋里,卻沒看到老婦的身影,只在桌角發(fā)現(xiàn)一塊裂了縫的木牌——正是當年老婦交給她的那塊“蘇”字木牌,上面沾著新的血漬。暗線靠在門框上,虛弱地說:“大人,是蘇承的人……他們先來了……”
楚微撿起木牌,指尖觸到上面的血跡,心口的護心蠱劇烈絞痛,疼得她幾乎站不穩(wěn)。她想起老婦說過“這木牌是蘇家私吞鹽稅的證據(jù)”,想起自己一路走來的艱險,突然覺得,眼前的江南水鄉(xiāng),和京城的天牢一樣,都是冰冷的牢籠。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腳步聲,是老婦的孫子,那個當年喊“娘,我記得那玉的樣子”的孩童,他手里拿著個布包,跑進來哭著說:“楚姐姐,我奶奶被一群穿官服的人抓走了,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楚微接過布包,打開一看——里面是半株解瘴氣的草藥,還有一張紙條,上面是老婦的字跡:“蘇家要去城郊的鹽倉,那里藏著先帝通商的賬本,你一定要找到它,還楚家清白……”
楚微攥緊布包,看著孩童哭紅的眼睛,又看了看虛弱的暗線,突然挺直脊背。她知道,就算老婦被抓,就算蘇承步步緊逼,她也不能停下——鹽倉里的賬本,是楚家翻案的最后希望,她必須找到它,哪怕付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