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發(fā)現(xiàn)陳雨最近“不聽話”了。
以前讓他寫假條，陳雨總是低著頭接過紙，乖乖照做；可現(xiàn)在，陳雨要么說“作業(yè)太多沒時間”，要么寫得漏洞百出——上周幫他簽的假條，“同”字的豎鉤歪得能看出是故意的，差點被李老師識破。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周五放學(xué)后，張強把陳雨堵在小巷里，巷子里彌漫著垃圾桶的酸臭味，他手里攥著一根木棍，在掌心敲得咚咚響，“別忘了，你偷鋼筆的事，我還沒跟別人說?！?/p>
陳雨握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他想起李老師的話，想起小滿原諒他時溫和的眼神，鼓起勇氣抬起頭：“我不會再幫你寫假條了，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去告訴李老師，說你威脅我、逼我做壞事?！?/p>
張強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笑聲在小巷里回蕩，顯得格外刺耳：“你以為老師會信你？那些假條上的字，可是你寫的，到時候我就說你是主謀，咱們一起完蛋?！?/p>
陳雨的心跳瞬間加速，像有只兔子在胸腔里亂撞。他看著張強手里的木棍，又想起假條上自己的筆跡，心里的勇氣像被扎破的氣球，慢慢泄了氣。是啊，那些假條都是他寫的，不管怎么解釋，都洗不清。
張強看出了他的猶豫，湊到他耳邊，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毒蛇般的誘惑：“其實，有個辦法能讓你徹底擺脫麻煩。”他頓了頓，看著陳雨的眼睛，“學(xué)校倉庫里剛到了一批筆記本電腦，你只要模仿后勤王老師的筆跡，寫一張借條，拿到倉庫鑰匙，我們偷幾臺賣了，能拿到一大筆錢。到時候，你不僅能買支新鋼筆還給小滿，還能攢點錢，以后再也不用怕我了?！?/p>
“偷電腦是犯罪……”陳雨的聲音發(fā)顫，可心里卻有個聲音在說：就一次，做完就能擺脫張強，還能彌補對小滿的虧欠。他想起小滿那支被他偷拿過的鋼筆，想起自己偷偷還筆時的愧疚，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陳雨躲在房間里，鎖上門，臺燈的光打在紙上，映出后勤王老師的筆跡樣本——王老師的字很潦草，“倉”字的撇畫很長，幾乎要沖出紙頁；“庫”字的“車”部寫得很扁，像被人踩過一樣。陳雨練了一張又一張，手指酸得發(fā)麻，墨汁染黑了他的指尖，也染黑了他心里的防線。
終于，他寫出一張看起來很像的借條?？煽粗钘l上的筆跡，他忽然覺得很陌生——這不是王老師的字，也不是他自己的字，而是被欲望和恐懼扭曲的字，每一筆都透著貪婪和害怕，像一張猙獰的臉，死死盯著他。他把借條揉成團，又展開，反復(fù)幾次，最終還是把它夾進了課本——他不知道，這張借條，會把他推向更深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