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板覺得他能用錢砸開一切,包括那扇通往上流社會的大門。但他不知道,有些東西,一旦有了裂痕,再多的錢也只是加速它的破碎。而我,能看見所有裂痕。今晚,他那價值九百萬的敲門磚,馬上就要在他眼前,碎成一地齏粉。
“廢物!連個牌子都舉不穩(wěn)!”王浩壓低聲音,從牙縫里擠出咒罵,肥碩的手指狠狠戳了戳我的胳膊。
我面無表情地坐直身體,將寫著“17號”的競拍牌重新扶正。
拍賣臺上,那只所謂的“明代脫胎甜白釉龍紋玉壺春瓶”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引得場下富豪們頻頻舉牌。
價格已經(jīng)從三百萬一路飆升到了八百五十萬。
“王總,這瓶子……”我剛想開口,就被他粗暴地打斷。
“閉嘴!你懂個屁的古董,讓你來是讓你當(dāng)木頭樁子的!”王浩雙眼放光,死死盯著臺上的瓶子,仿佛那不是瓷器,而是通往某個圈子的入場券。
我閉上了嘴,視線再次投向那個玉壺春瓶。
在我的視野里,它和其他東西完全不同。
一道幾乎貫穿了整個瓶頸的暗紅色細(xì)線,像一條猙獰的蜈蚣,盤踞在它最脆弱的地方。那條線,普通人看不見,但在我眼里,卻比霓虹燈還要刺眼。
這是“崩壞之痕”。
我生來就能看到萬物之上命定的裂痕。小到一只玻璃杯,大到一棟摩天樓,只要它存在結(jié)構(gòu)上的弱點(diǎn),或是即將迎來毀滅的命運(yùn),我都能清晰地看到它將從何處崩裂。
這條紅線告訴我,這個瓶子,撐不過三個小時。只要環(huán)境溫度或濕度稍有變化,甚至只是被稍微用力地拿起,它就會沿著這條線,碎得無聲無息。
一個完美的、價值千萬的陷阱。
“九百萬!”王浩幾乎是吼著舉起了牌子,臉上的肥肉因激動而顫抖,“媽的,跟我爭?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什么是實(shí)力!”
他的對手是坐在我們斜前方的一個女人。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長裙,氣質(zhì)清冷,從始至終只由身邊的助理舉牌,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九百一十萬?!迸说闹碓俅闻e牌。
“一千萬!!”王浩徹底上頭了,他猛地站起身,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前排的后腦勺上。
全場一片嘩然,隨即投來或羨慕或鄙夷的目光。
拍賣師的聲音也跟著高了八度:“一千萬!17號的王先生出價一千萬!還有沒有更高的?”
他開始倒數(shù)。
“一千萬,第一次!”
王浩得意地坐下,整理著他那根愛馬仕領(lǐng)帶,輕蔑地瞥了那個女人一眼。
我心里嘆了口氣。他今晚要是真把這東西拍回去,明天就會成為整個圈子的笑柄。不僅錢打了水漂,他夢寐以求的“面子”也會被摔得稀碎。
雖然我巴不得他破產(chǎn),但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fā)。
“一千萬,第二次!”
我必須做點(diǎn)什么。
不能直接提醒他,他不會信我。我只是他眼里一個月薪五千的司機(jī)兼助理,一個“廢物”。
我的目光在會場里飛速掃視。
有了。
我看到了我們桌角那尊沉重的水晶煙灰缸。在它的底座邊緣,有一條極細(xì)微的、幾乎與桌面平行的淡藍(lán)色輝光。
那是它的應(yīng)力集中點(diǎn),最脆弱的地方。
“一千萬,第三……”
就是現(xiàn)在!
我假裝去拿桌上的礦泉水,手肘“不經(jīng)意”地向外一拐,用一種極其刁鉆的角度,以極小的力道,撞在了那條淡藍(lán)色的輝光上。
“哐當(dāng)——啪啦??!”
一聲巨響,水晶煙灰缸應(yīng)聲落地,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