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回到林家別墅時，已是華燈初上。
楊婉清站在門口張望，見她下車，急忙迎上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公司很忙嗎？”
“看了些資料，不知不覺就晚了?！绷滞硗熳∧赣H的手臂，語氣親昵，“讓媽媽擔心了。”
楊婉清拍拍她的手：“工作重要，但身體更重要。快來吃飯，你爸爸和姐姐都在等了?！?/p>
餐廳里，林國棟坐在主位看報紙，林薇薇則低頭刷手機。見林晚進來，林薇薇抬頭笑了笑：“妹妹第一天上班就這么拼，讓我們這些老員工自愧不如啊?！?/p>
林晚假裝沒聽出話中的刺，在楊婉清身邊坐下：“我只是補課而已。畢竟錯過了十年，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林國棟放下報紙，贊許地點頭：“有這個心就好。今天在公司還適應嗎？”
“同事們都很幫忙?！绷滞硎⒘送霚?，狀似無意地說，“特別是行政部的陳默，給了我很多建議。”
林薇薇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陳默？”林國棟想了想，“是不是陳副總的兒子？那孩子確實不錯，踏實能干?！?/p>
林晚眨眨眼：“原來是陳副總的公子啊，難怪對業(yè)務這么熟悉。”
林薇薇輕笑一聲：“陳默可是行政部出了名的熱心腸，對誰都一樣?！彼D向林晚，眼神意味深長，“不過妹妹剛回來，還是小心些好。公司里人際關系復雜，別輕易相信別人?！?/p>
“謝謝姐姐提醒?！绷滞硖鹛鹨恍?，“但我相信以誠待人，人必以誠待我。就像姐姐說的，陳默對誰都熱心，說明他是個好人啊。”
林薇薇被噎了一下，低頭吃飯不再說話。
飯后，林國棟把姐妹倆叫到書房。
“明誠集團的趙總下周舉辦生日宴，”他遞過兩張請柬，“你們姐妹代表林家去吧。薇薇腿傷未愈，晚晚多照顧著點?！?/p>
林薇薇接過請柬：“趙總最討厭別人遲到，我們會提前到的。”
林晚注意到請柬上標注的著裝要求是正裝，心里有了計較。
回到房間，林晚打開衣柜，看著滿柜少女風的衣裙，唇角微勾。她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幫我準備一套禮服，低調但能鎮(zhèn)住場子的那種。尺寸我發(fā)給你?！?/p>
掛斷電話后，她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搜索明誠趙總的資料。商業(yè)新聞很多，但私人信息寥寥無幾。直到翻到十幾年前的一篇舊報道，她才停下鼠標。
報道配圖是年輕時的趙總與一位女子的合影，底下說明文字寫著：“趙明誠與夫人出席慈善晚宴”。
林晚放大圖片，仔細看那位趙夫人的面容，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她沉思片刻，打開另一個加密文件夾，里面全是十年前的舊新聞截圖。翻找許久，終于停在一則社會新聞上：《女子投河自盡，身份待查》。
報道配圖是一具被打撈上來的尸體，面部已經(jīng)模糊不清，但手腕上戴著一只獨特的手鐲——與趙夫人照片中的那只一模一樣。
林晚倒吸一口涼氣。十年前趙夫人自殺的新聞曾被短暫報道，很快就被壓了下去。外界只知道趙總喪妻，卻不知具體細節(jié)。
她正沉思時，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明天下午三點，藍灣咖啡館?！?/p>
林晚皺眉，回復：“你是誰？”
對方很快回復：“想知道十年前真相的人?！?/p>
林晚盯著手機屏幕，眼神漸冷。這會不會是林薇薇設的陷阱？
思考片刻，她回復：“怎么確認你不是在耍我？”
對方發(fā)來一張照片的局部截圖——一只小女孩的手腕上，戴著一串紅色編織手鏈，鏈子上串著一個小小的銀質長命鎖。
林晚猛地站起來，心跳加速。那是她小時候從不離身的手鏈，與父母給的長命鎖是一對的！失蹤那天，這條手鏈也不見了。
她穩(wěn)住呼吸，回復：“明天見?！?/p>
這一夜，林晚睡得極不安穩(wěn)。夢中反復出現(xiàn)十年前的片段：黑暗的河流，冰冷的河水，還有一只手腕上的月牙形疤痕...
第二天到公司，林晚比平時更加警惕。她注意到有幾個陌生面孔在行政部附近徘徊，而林薇薇一上午都沒出現(xiàn)，據(jù)說是去醫(yī)院復查了。
午休時分，陳默湊過來：“今天一起去食堂？聽說有新菜式?！?/p>
林晚笑笑：“好啊，正好請教你幾個問題?！?/p>
食堂里，兩人相對而坐。林晚狀似無意地問：“你在公司三年了，應該很了解各部門的情況吧？”
陳默點頭：“差不多。怎么突然問這個？”
“昨天聽姐姐說公司人際關系復雜，讓我小心些?！绷滞韲@氣，“我剛回來，什么都不懂，怕不小心得罪人?！?/p>
陳默笑了：“其實沒那么可怕。只要注意幾個關鍵人物就行——財務部的王總監(jiān)是林副總的大學同學，市場部李經(jīng)理是林總一手提拔的，人事部劉主管則是董事長夫人那邊的。”
林晚仔細記下，又問：“那姐姐在公司是不是很得人心？”
陳默斟酌著用詞：“林副總能力很強，做事雷厲風行，下面的人既怕她又敬她。”他壓低聲音，“不過最近兩年，她提拔了不少年輕人，據(jù)說都是她的親信?！?/p>
“比如呢？”林晚好奇地問。
陳默正要回答，突然噤聲。林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林薇薇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食堂門口，正冷冷地看著他們。
“姐姐？”林晚起身招呼，“你不是去醫(yī)院了嗎？”
林薇薇推動輪椅過來，笑容溫和：“檢查很快結束了?？磥砟銈兿嗵幍貌诲e？”她目光掃過陳默，帶著警告意味。
陳默站起身：“林副總，我們只是討論工作?！?/p>
“那就好。”林薇薇轉向林晚，“下午陪我出去一趟吧，有個品牌發(fā)布會，帶你見見世面?！?/p>
林晚為難地說：“可是下午我約了...”
“推掉?！绷洲鞭闭Z氣不容拒絕，“這種場合對你很重要?！?/p>
林晚與陳默交換了一個眼神，點頭應下。
下午兩點，林晚借口上洗手間，悄悄撥通那個陌生號碼：“抱歉，下午有急事，能否改期？”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一個經(jīng)過變聲處理的聲音：“小心你身邊的人。特別是那個陳默?！?/p>
電話被掛斷，林晚愣在原地。陳默？為什么讓他小心陳默？
品牌發(fā)布會無聊而冗長。林薇薇如魚得水，與各路名流寒暄周旋，將林晚帶在身邊，看似介紹人脈，實則是炫耀自己的主場優(yōu)勢。
林晚配合地扮演著乖巧妹妹的角色，目光卻不時掃過林薇薇的左手腕。那塊手表始終沒有摘下來。
發(fā)布會進行到一半，林晚突然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陳默竟然出現(xiàn)在會場角落，正與人低聲交談。那人背對著她，但身形與停車場那個男人極為相似。
林晚借口去拿飲料，悄悄靠近。但還沒等她聽清對話內(nèi)容，陳默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立即止住話題，朝她走來。
“好巧，你也在這兒？”陳默笑容自然，仿佛偶遇。
林晚看向他剛才交談的方向，那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
“陪姐姐來的。你呢？”
“公司派我來送份文件?！标惸瘟耸种械奈募A，“既然遇到了，要不要等下一起回公司？”
林晚正要回答，林薇薇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晚晚，過來見一下張總?！?/p>
她只得告別陳默，跟著林薇薇走向一群商人。轉身前，她瞥見陳默眼神中的一絲擔憂。
當晚回到家，林晚輾轉難眠。她悄悄起身，想去書房查些資料，卻在經(jīng)過林薇薇房間時聽到低語聲。
門虛掩著，林晚貼近門縫，看見林薇薇正在視頻通話。
“...必須盡快找到那樣東西...”林薇薇聲音焦急，“她回來肯定是為了這個...”
視頻那頭的人背光，看不清面容，但聲音經(jīng)過處理：“別慌。就算她找到，也沒有證據(jù)。當年的事干凈利落。”
“可是如果她真的記得...”林薇薇摩挲著手腕，“那個疤痕...”
“那就讓她永遠閉嘴?！甭曇舯洌跋袷昵耙粯??！?/p>
林晚捂住嘴，悄悄退回自己房間，心跳如鼓。那樣東西？是什么？難道除了換命的真相，還有別的秘密？
第二天，林晚提前來到公司，趁沒人注意溜進檔案室。她需要查找十年前的公司記錄，特別是與明誠集團合作的初期文件。
dust覆蓋的舊檔案柜散發(fā)著霉味。林晚根據(jù)編號找到十年前的財務檔案，一盒盒翻找。
突然，一個標注著“河濱地產(chǎn)項目”的文件夾引起她的注意。這個項目的時間點正好在她失蹤前后，而且項目負責人竟然是——楊婉清？
她正要看個究竟，檔案室門突然被推開。林晚迅速躲到柜子后。
“確定她進來了？”是林薇薇的聲音。
另一個聲音回答：“監(jiān)控顯示她往這個方向來了。要搜嗎？”
“不必，打草驚蛇?！绷洲鞭崩湫Γ白屗?。重要的是那樣東西不能落在她手里。”
腳步聲遠去后，林晚才松了口氣。她迅速用手機拍下關鍵文件，將一切恢復原狀后悄悄離開。
回到工位，她仔細查看照片。河濱地產(chǎn)項目涉及林家與明誠集團的第一次合作，但項目在十年前突然中止，原因不明。
更令人起疑的是，項目中止的時間點正好與她失蹤的時間吻合。
午休時，林晚再次來到藍灣咖啡館。這次角落里坐著一個戴鴨舌帽和口罩的女人，見她進來，微微點頭。
林晚在她對面坐下：“你是誰？”
女人緩緩摘掉口罩，露出一張憔悴但依稀可見昔日風華的臉。林晚倒吸一口氣——這是照片上那位趙夫人！
“您不是已經(jīng)...”林晚難以置信。
“死了？”女人苦笑，“差一點。但有人救了我，幫我假死脫身?！?/p>
“為什么？”林晚追問。
趙夫人——李素云眼中含淚：“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不該發(fā)現(xiàn)的秘密。關于你失蹤的真相，關于河濱項目背后的交易，關于...”她壓低聲音，“林薇薇的真實身份?！?/p>
林晚心跳加速：“請告訴我。”
李素云從包里掏出一個舊信封推過來：“先看看這個?！?/p>
林晚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泛黃的出生證明復印件——林薇薇的出生證明。母親一欄寫著“楊婉清”，但父親一欄卻是空白。
更令人震驚的是，出生日期比對外宣稱的早了整整一年！
“這怎么可能...”林晚喃喃道。
李素云聲音顫抖：“林薇薇根本不是你的雙胞胎姐姐。她比你大一歲，是楊婉清婚前與情人所生！”
林晚如遭雷擊，腦海中一片混亂。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楊婉清總是偏袒林薇薇？所以這就是換命的真正原因？不是為了給養(yǎng)女更好的生活，而是為了掩蓋一個更丑陋的真相？
“當年我偶然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還找到了更多證據(jù)?！崩钏卦评^續(xù)說，“我本想告訴你父親，卻被人推下河滅口。幸好一個漁民救了我，幫我假死躲藏。”
她緊緊握住林晚的手：“你必須小心。那些人為了守住這個秘密，什么都做得出來?！?/p>
林晚深吸一口氣：“證據(jù)在哪里？我需要確鑿的證據(jù)?！?/p>
李素云從項鏈里取出一枚微型存儲卡：“這里有一些資料，但最關鍵的證據(jù)是一本日記，楊婉清的日記。里面記錄了一切?！?/p>
“日記在哪？”
“不知道。但我相信就在林家宅子里某個地方?！崩钏卦瓶戳搜蹠r間，“我得走了。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特別是...”
話未說完，咖啡館玻璃突然碎裂！一顆子彈擦著李素云耳邊飛過，打在墻上。
“趴下！”林晚大喊，拉著李素云躲到桌下。
窗外，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去。
林晚顫抖著摸出手機報警，再抬頭時，發(fā)現(xiàn)李素云臉色蒼白，腹部滲出鮮血——剛才的子彈擦傷了她。
“別管我，快走！”李素云推開她，“他們發(fā)現(xiàn)我了...下一個就是你...”
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林晚在混亂中悄然離開，手中的微型存儲卡像炭火一樣灼燙。
回到公司，她把自己鎖在洗手間隔間里，大腦飛速運轉。
所有線索串聯(lián)起來：林薇薇的真實身份、河濱項目、楊婉清的日記、還有那個手腕有疤痕的男人...
她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沖臉，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鏡子里，她仿佛看到十年前那個小女孩，在黑暗中墜落。
但這一次，她不會再墜落了。
她掏出手機，發(fā)出一條短信：“我需要你的幫助。明誠趙總的生日宴，有好戲看了?！?/p>
對方很快回復：“一如既往，在你身后?！?/p>
林晚收起手機，整理好衣領，走出洗手間。
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而她已握緊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