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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局,弈,破 少油少鹽不加辣椒 147929 字 2025-06-25 21: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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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第一監(jiān)獄的審訊室,是一只關在巨大野獸肚子里的、更小的鐵盒子。

墻壁是活的。它們會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吐出一種混雜著霉斑、石灰、汗水和絕望的、有形的潮氣。這潮氣像粘稠的糖漿,糊在你的皮膚上,鉆進你的鼻孔,滲入你的骨頭。天花板上那只孤零零的、積滿灰塵的燈泡,用盡全力,也只能擠出一團昏黃的、病態(tài)的光。光線下,空氣中浮動的每一顆塵埃,都像一個死不瞑目的、微小的魂靈。

阿寶坐在一張沉重的木椅上。椅子是固定在地上的,像從地獄里長出來的一樣。他的手腕被手銬反鎖在椅背后,冰冷的鐵環(huán)已經(jīng)磨破了皮膚,但他感覺不到疼。所有的感官,都被一種更巨大的、名為“未知”的恐懼所麻痹。

他面前,是一張磨損得看不出原色的長桌。桌子后面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白崇德。

這位法租界的華人總探長,此刻脫下了那身剪裁合體的西裝,換上了一件普通的警官制服,但那股鷹隼般銳利的氣場,卻絲毫未減。他沒有看阿寶,只是低頭,用一根手指,慢條斯理地、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一份卷宗。那聲音不大,篤、篤、篤……每一下,都像一把小錘子,精準地敲在阿寶的心尖上。

另一個人,讓這間屋子的空氣變得更加凝固。

他穿著一套無可挑剔的英式三件套馬甲西裝,頭發(fā)用發(fā)蠟梳得油光锃亮,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他不是警察,他是杜崇山的律師,姓吳。從審訊開始,他就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地坐在角落的陰影里,像一尊沒有生命的蠟像。但他不是蠟像,他是一只蟄伏的蜘蛛,他的存在,本身就織成了一張無形的、帶著毒液的網(wǎng),籠罩著這間屋子里的每一個人。

阿寶吞了口唾沫,喉嚨干得像要冒出火來。他想起云哥的教誨——被抓了,別慌,咬死一件事,說得越簡單越好,因為謊言的細節(jié)越多,漏洞就越多。

他準備好了。他要說出真相,至少是部分真相。盜竊,他認。但殺人,是老K干的。這是他唯一的生路。他相信云哥一定在外面想辦法,他只要能撐到云哥把他撈出去就行。

“姓名?!卑壮绲陆K于開口了,聲音平淡得像在問天氣。

“……沈?qū)??!卑氝t疑了一下,報出了自己的真名。在這個地方,用假名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

“年齡?!?/p>

“十九?!?/p>

“職業(yè)。”

“……沒、沒職業(yè)。”

白崇德抬起頭,那雙能看穿人心的眼睛,第一次直視著阿寶?!皼]職業(yè)?那你在杜公館做什么?”

來了。阿寶的心猛地一跳,他定了定神,按照預想好的說辭開口:“我……我是去偷東西的。我聽說杜老板家有很多寶貝,就動了貪念。那個……那個老K,是我臨時找的搭檔。”

白崇德的手指停下了敲擊。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這是一個審視的姿態(tài)?!芭R時找的搭檔?聽起來很隨意。你在哪里找到的他?怎么確定他可靠?”

“在……在一個茶館。聽人說他開鎖的手藝好?!卑毜哪X子飛速轉(zhuǎn)動,“我……我沒想過他可不可靠,我只想要個能打開保險柜的人。”

“你倒是坦誠。”白崇德的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那么,杜公館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守衛(wèi)換班的時間,保險柜的位置,這些都是你一個人踩點的?”

“是……是我?!卑氂仓^皮應道,他必須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和老K身上,絕不能牽扯到云哥。

“哦?”白崇德向前傾了傾身子,壓迫感陡增,“杜公館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你一個沒職業(yè)的年輕人,怎么能把法租界里最森嚴的私人宅邸之一,摸得像自己家后院一樣清楚?你跟蹤了多久?一周?一個月?還是有人……給了你一張地圖?”

最后一個問題,像一根針,扎進了阿寶的耳朵。他心里一慌,但臉上不敢表露分毫?!拔摇揖褪沁\氣好,我偷偷爬進去過幾次,都記下來了?!?/p>

“是嗎?”白崇德不置可否,他換了個話題,“那你們的目標是什么?那個琉璃樽?”

“我不知道什么琉璃樽!”阿寶立刻否認,“我就是想偷點錢,或者金條。是老K,是他打開保險柜后,眼睛都直了,說那個瓶子最值錢,非要拿那個?!彼噲D把貪婪也推到老K身上。

“很好。”白崇德點點頭,似乎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他重新拿起筆,在卷宗上寫了幾個字?!袄^續(xù)說,說到你們被老管家發(fā)現(xiàn)?!?/p>

阿寶松了口氣,感覺自己暫時過關了。他趕緊將話題拉回自己準備好的軌道:“我們說好了,只求財,不害命。我們很順利就進去了,找到了保險柜。但是……但是那個老管家,他突然回來了!我們都嚇壞了,我當時就想跑,可是老K……他……他突然就動手了!”

阿寶的聲音開始顫抖,那晚的血腥場面像一幅畫,在他眼前重新展開?!八靡桓F絲勒住了老管家的脖子……我讓他住手,我真的讓他住手了!可是他根本不聽我的!他……他像瘋了一樣,直到……直到老管家不動了……”

他說不下去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上交織著恐懼和委屈。這是事實,每一個字都是事實。他像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想把這根救命的稻草遞給白崇德。

白崇德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只是又低下頭,看著那份卷宗,仿佛上面寫著比阿寶的辯解更有趣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你是從犯,他是主犯?”他淡淡地問。

“對!對!”阿寶像抓住了救星,連連點頭,“我只是想偷東西,我沒想過要殺人!殺人的是他!是他!”

白崇德合上了卷宗,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他站起身,走到阿寶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雙眼睛里,帶著一絲阿寶看不懂的、近乎憐憫的情緒。

“你說完了?”

阿寶愣住了,點了點頭。

“好?!卑壮绲罗D(zhuǎn)身,對門口的警衛(wèi)說:“把他帶下去。帶下一個?!?/p>

下一個。

當老K被兩個警衛(wèi)押進來的時候,阿寶幾乎沒認出他來。

僅僅一夜之間,那個在杜公館里冷靜得如同屠夫的男人,那個在被捕時眼神還帶著一絲兇光的硬骨頭,徹底變了。他佝僂著背,頭發(fā)散亂,臉上布滿了淚痕和污垢。他走路的姿勢,像一個被抽掉了脊梁骨的軟體動物。他看也不看阿寶,一進門,就“噗通”一聲,跪倒在白崇德面前。

“長官!長官!我有罪!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老K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痛徹心扉的悔恨。他一邊說,一邊用戴著手銬的雙手,一下一下地扇著自己的耳光。那聲音又響又脆,回蕩在這間狹小的審訊室里,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阿寶徹底懵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像一臺燒壞了的機器,無法處理眼前這荒誕的一幕。

白崇德走回桌后,重新坐下。他看著跪在地上的老K,眼神里沒有絲毫波瀾。“說?!?/p>

“是……是他!”老K猛地抬起頭,用一根顫抖的手指,指向了還愣在椅子上的阿寶。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噴射出一種混合著恐懼、憤怒和“正義”的火焰?!笆撬∪际撬邉澋模 ?/p>

轟!

阿寶的腦子里,像有一顆炸彈被引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著老K那張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感覺自己像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我……我本來是個安分守己的鎖匠啊,長官!”老K聲淚俱下地哭訴著,“是這個阿寶,他找到了我。他說他有條大買賣,能讓我們下半輩子吃穿不愁。他說他早就踩好了點,杜公館的守衛(wèi)、地形,他都摸得一清二楚。他說他需要一個會開鎖的,事成之后分我三成?!?/p>

老K的謊言像一條蓄謀已久的毒蛇,吐出了精心編織的信子?!八f杜老板的書房里,不僅有保險柜,還在一個多寶格上,擺著一只前清的官窯天青釉的瓶子,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東西。他還畫了圖給我看,連瓶子上的花紋都一清二楚!”

“我當時鬼迷心竅啊!我家里還有老婆孩子要養(yǎng),我……我就動了心……我答應幫他開鎖,但他警告我,如果敢有二心,就讓我全家從黃浦江里消失!”老K說到這里,恐懼得瑟瑟發(fā)抖,仿佛阿寶才是那個心狠手辣的黑道魁首。

“我們進去之后,一切都按他說的來。他讓我望風,他自己去找保險柜。可是……可是那個老管家突然出現(xiàn)了!我當時就想拉著他跑,可他……他根本不聽!”

老K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驚恐的回憶:“那個老管家好像認出他來了!我聽到老管家叫了一聲‘阿寶’!然后……然后這個畜生,他就……他就從口袋里掏出那根鐵絲,從背后勒住了老管家的脖子!”

“胡說!你胡說!”阿寶終于反應了過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幼獸,在椅子上瘋狂地掙扎著,手銬將他的手腕勒出了一道道血痕?!澳氰F絲是你的!是你!”

“我讓他住手!我跪下來求他!我說我們只是求財,不能害命?。 崩螷完全無視阿寶的咆哮,他的表演已經(jīng)進入了高潮,“可他眼睛都紅了!他說‘被認出來了,不殺他,我們都得死’!他力氣好大,我……我根本拉不住他!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看著他把那個可憐的老人家活活勒死……”

“你放屁!你血口噴人!”阿寶的嘶吼已經(jīng)變成了絕望的哀鳴,他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變得尖銳刺耳。

老K的“懺悔”還在繼續(xù)。它像一部事先寫好了劇本的戲劇,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個轉(zhuǎn)折,都完美得令人發(fā)指。他描述了阿寶如何冷靜地從老管家尸體上搜出鑰匙,如何打開保險柜,如何拿到那個琉璃樽。他還“坦白”,在行動之前,阿寶曾對他說過,如果遇到意外,就必須殺人滅口,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這句杜撰出來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入了這樁案子的要害,將阿寶徹底釘死在了“蓄意謀殺”的十字架上。

謊言。一句句,一段段,像一塊塊燒紅的磚頭,被老K用眼淚和懺悔當成水泥,為阿寶砌起了一座密不透風的、名為“真相”的鐵壁。

白崇德一言不發(fā),等老K哭夠了,才冷冷地開口:“對質(zhì)?!?/p>

阿寶被再次帶了上來,與老K并排跪在地上。他看著老K那張掛著淚痕的、“真誠”的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終于明白了,這不是臨時的背叛,這是一個早就設計好的、天衣無縫的圈套。

“老K,”阿寶的聲音出奇的冷靜,絕望讓他暫時忘記了恐懼,“你敢不敢告訴白長官,你那套開鎖的工具里,是不是常年都放著一卷備用的鋼絲?”

他的聲音一提,變得尖銳起來:“你還有個毛病,是你自己告訴我的!每次做大事前,為了定神,你都會在后槽牙里塞一片柳樹葉嚼著。那天晚上,在杜公館的墻外,你是不是就嚼了?你敢不敢張開嘴,讓白長官看看你牙縫里還有沒有那片葉子的殘渣!”

最后一個問題,更是如同錐子:“你教過我,為了不留痕跡,行動時穿的鞋子,鞋底都要用砂紙磨平一層,免得留下獨特的磨損印記。你腳上那雙鞋,敢不敢脫下來讓法證去驗?!”

這一連串的問題,全是他們兩人之間才知道的、屬于盜賊的隱秘細節(jié)。老K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渾身一震,張著嘴,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阿寶的心里燃起一絲希望。

就在這時,吳律師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小錘子,敲醒了失神的老K。吳律師甚至沒有看他,只是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袖扣,仿佛自言自語般地輕聲道:“唉,人被逼急了,什么謊話都編得出來??上?,捕風捉影終究是捕風捉影,當不得證據(jù)。”

老K如同接到了指令,立刻回過神來,他抬起淚眼,看向白崇德,悲憤地說道:“長官,他……他這是在污蔑我!血口噴人!鋼絲是他硬塞給我的,說是以防萬一!至于……至于什么柳樹葉、磨鞋底,那都是他自己做賊的門道,硬要栽贓到我一個老實本分的鎖匠頭上!我……我哪懂那些下三濫的規(guī)矩??!”

完美的回答。無懈可擊的推諉。阿寶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一直沉默的、坐在角落陰影里的吳律師,此刻緩緩地站起身,走到老K身邊,從自己那考究的西裝口袋里,掏出了一方雪白的、熨燙得一絲不茍的手帕,輕輕地遞到了老K面前。

他的動作優(yōu)雅而從容,臉上甚至帶著一絲悲憫。

這個動作,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阿寶混沌的腦海。

他懂了。他什么都懂了。

那塊手帕,不是用來擦眼淚的。它是信號。是安撫。是警告。是承諾。是杜崇山那只看不見的手,通過這塊潔白的手帕,輕輕地拍了拍老K的肩膀,告訴他:“演得很好,繼續(xù),你的家人會得到照顧?!?/p>

而這只手,下一秒,就要親手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這是一種比身體的死亡更可怕的、精神上的凌遲。你的同伙,你的敵人,你的敵人請來的律師,甚至那個本該主持公道的探長,他們都在這里,他們都在看著你,他們共同構(gòu)筑了一個完美的舞臺,而你,是這場盛大謀殺中,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即將被獻祭的犧牲品。

阿寶看著那塊雪白的手帕,又看了看老K那張丑陋的臉,再看看吳律師那金絲眼鏡后深不可測的眼睛,最后,他看向了白崇德。他希望從白崇德的臉上,看到一絲懷疑,一絲動搖。

但他只看到了平靜。一種深不見底的、可怕的平靜。

吳律師并沒有坐回去。他轉(zhuǎn)向白崇德,微微欠身,用一種彬彬有禮的口吻說道:“白處長,審訊辛苦了。我的當事人杜崇山先生對警務處的高效深表感謝。只是,杜先生對于那件失竊的傳家寶‘琉璃樽’甚為關切,不知追索方面,是否需要杜某提供些許微薄的協(xié)助?”

這番話,客氣之中暗藏機鋒。既是施壓,也是提醒。它在告訴白崇

德,這個案子,杜老板盯著,結(jié)案要快,東西要找回來,不要節(jié)外生枝。

白崇德的目光從吳律師臉上掃過,沒有停留。他走到了窗邊,點燃了一根煙,背對著所有人。

> 這不對勁。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出拙劣的三流戲碼,而他白崇德,就是那個被迫坐在第一排,還要帶頭鼓掌的傻子。老K的供詞,滴水不漏,每一個細節(jié)都指向阿寶。而阿寶的辯解,雖然漏洞百出,卻帶著一種原始的、未加修飾的真實感。一個老江湖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哭得像個孩子?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賊,卻能策劃如此縝密的謀殺?這不合邏輯,不合人性。

> 杜崇山……又是你。這案子里,到處都是你的影子。這個律師,這套無懈可擊的口供,還有那些被“處理”過的物證……你想讓誰死,誰就必須死。你想讓誰當替罪羊,誰就得背上十字架。

> 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也把他拉回了三年前那個同樣陰沉的下午。黃浦江邊,一個年輕記者的尸體剛剛被打撈上來,冰冷僵硬。那記者一直在調(diào)查杜崇山的鴉片生意,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他殺??勺詈竽??法醫(yī)的報告是“失足落水,溺水身亡”,唯一的目擊證人是個磕巴的碼頭工人,一夜之間拿著一筆錢回了蘇北老家,人間蒸發(fā)。他白崇德親自辦的案子,最后卻只能在結(jié)案報告上簽下“意外死亡”四個字。那四個字,像四根釘子,至今還釘在他的恥辱柱上。

> 他猛地吸了一口煙,將那段屈辱的記憶和煙霧一起深深地吸入肺中,再緩緩吐出。當他轉(zhuǎn)過身時,那張臉上,所有的內(nèi)心掙扎都已消失不見,只剩下法律的冰冷和威嚴。他看得見真相在對面嘲笑,卻邁不過這條由“法律程序”構(gòu)成的深淵。他能做的,只是讓這出戲演得更逼真一些。

他走到桌前,將兩份截然相反的口供并排放在桌上。然后,他從另一個檔案袋里,拿出了幾張現(xiàn)場照片。

“沈?qū)?,你看清楚?!彼穆曇舨粠魏胃星椋案鶕?jù)現(xiàn)場勘查,那根勒死死者的鐵絲上,只找到了你的指紋?!?/p>

“不可能!”阿寶失聲尖叫,“那鐵絲一直是他在用!”

“我們在杜公館的保險柜轉(zhuǎn)盤上,提取到了三枚完整的指紋,經(jīng)過比對,也是你的?!卑壮绲吕^續(xù)說,像在宣讀一份天氣預報,“而在整個書房里,除了門把手和窗臺,我們沒有在任何關鍵物品上,找到第二個人,也就是他,”他指了指老K,“的指紋?!?/p>

阿寶如遭雷擊。一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了他的腦子——手套。老K從頭到尾,都戴著一雙薄薄的皮手套。而他,因為年輕,因為自負,也因為云哥的教誨說“現(xiàn)場越干凈越可疑,要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痕跡”,他沒有戴。

“至于你說的,老管家認出了你,叫了你的名字?!卑壮绲碌哪抗庾兊孟竦朵h一樣銳利,“這一點,我們也找到了旁證。根據(jù)杜公館其他仆人的供詞,死者生前,確實認識一個也叫‘阿寶’的年輕人,幾個月前曾在公館里做過短工,但因為手腳不干凈被開除了。他們辨認了你的照片,確認就是你?!?/p>

“我沒有!我從來沒在杜公館做過工!”阿寶瘋狂地搖頭,這完全是子虛烏有的污蔑。

但他的辯解,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如此無力。

口供,物證,人證。

一條完美的、閉合的證據(jù)鏈,像一條用鋼鐵打造的絞索,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并且正在一寸一寸地收緊。

阿寶不說話了。他只是看著眼前這些人??粗€在地上“懺悔”的老K,看著面帶微笑收回手帕的吳律師,看著面無表情的白崇德。

他突然覺得很可笑。

他像一個傻子,一個徹頭徹尾的、天真的傻子,興致勃勃地走進了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屠宰場,甚至還在為自己即將到手的獵物而沾沾自喜。

絕望。

一種比死亡更純粹的絕望,像濃黑的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地、不可逆轉(zhuǎn)地,浸染了他整個靈魂。

他的身體癱軟下來,像一灘爛泥,被那張地獄里長出來的椅子支撐著。他放棄了掙扎,放棄了辯解,放棄了所有的思考。

世界安靜了。

他只聽到白崇德那冰冷的聲音,像法官的判決,一字一句地,敲響了他的喪鐘。

“人證、物證俱在。嫌犯沈?qū)殻嫦又髦\入室搶劫,并因身份敗露,蓄意殺人滅口,罪證確鑿?!?/p>

“即刻起,正式收押候?qū)彙L嵴垯z察院,以謀殺罪提起公訴?!?/p>

“帶走?!?/p>

阿寶被兩個警衛(wèi)架了起來。他的雙腿已經(jīng)完全使不上力,像兩條不屬于自己的面條,在地上拖行。在他被拖出審訊室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個姓吳的律師,對他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那微笑很淺,卻像一把勝利的、沾滿了鮮血的匕首。

屋子里只剩下白崇德和吳律師。空氣中還殘留著絕望的氣息,與吳律師身上昂貴的古龍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芬芳。

吳律師走到白崇德面前,伸出手,臉上掛著職業(yè)化的、無可挑剔的笑容:“白處長,辛苦了。今日一見,方知您執(zhí)法如山,明察秋毫,是法界的幸事,也是上海的幸事?!?/p>

白崇德沒有與他握手。他依舊站在原地,手里的煙已經(jīng)燃到了盡頭,燙到了手指,他卻渾然不覺。他只是冷冷地看著窗外那片灰蒙蒙的、沒有一絲光亮的天空。

“我只信證據(jù)?!彼穆曇舯却巴獾奶鞖膺€要冷。

“證據(jù),當然重要。”吳律師從容地收回手,仿佛絲毫不在意對方的無禮,“但有時候,讓正確的人,在正確的時間,看到正確的證據(jù),才是一種更高明的智慧。杜先生常說,像白處長這樣的人才,不該只埋首于卷宗之中?!?/p>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親昵的威脅:“上海灘這片水,深得很。有人想把它攪渾,就得有人負責把它澄清。杜先生很欣賞白處長這樣的‘澄清者’。他說,您未來的路還很長,他很樂意為您掃清路上那些不長眼的、絆腳的石子?!?/p>

“是嗎?”白崇德終于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眼神比這天空還要深沉,“那你替我轉(zhuǎn)告杜老板,也請他走路當心。上海灘的石子多,地也滑,有時候,站得太高,不小心摔下來,會很疼?!?/p>

吳律師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立刻又恢復如常。他扶了扶金絲眼鏡,微微鞠躬:“您的忠告,我一定帶到。那么,不打擾白處長整理結(jié)案陳詞了?!?/p>

說罷,他轉(zhuǎn)身,邁著優(yōu)雅而平穩(wěn)的步伐,離開了這間已經(jīng)完成了使命的審訊室。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冰冷的陰鷙。


更新時間:2025-06-25 21: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