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不住也得撐。” 墨叔把裹翎玥的獸皮又緊了緊,聲音里帶著決絕,“總比死在雷暴裂隙里強。記住,她叫翎玥,是雷鳥族的……不,從今往后,她只是個無主的幼崽,跟雷鳥族再無關系?!?/p>
他深吸一口氣,展開翅膀,將布包牢牢護在胸前:“你回去報信,就說……按族長的命令,已經(jīng)把她丟進雷暴裂隙了。”
“墨叔!” 阿柴急道,“你呢?”
“我送她過去?!?墨叔的翅膀已經(jīng)探進了亂流帶,狂風瞬間卷起他的羽毛,“告訴夫人,就說……孩子去了個能看見太陽的地方?!?/p>
說完,他縱身躍入那片灰黑色的云層。
亂流帶里的風像刀子,刮得墨叔的翅膀生疼。他死死護住懷里的布包,感覺小家伙在里面動了動,似乎被凍到了。
“別怕,小玥玥?!?墨叔用翅膀裹住她,借著亂流的間隙,往北邊的方向沖,“寒陸雖然冷,但幽日的光最柔和,那兒的雪是白的,像圣巢殿頂?shù)脑啤?/p>
翎玥依舊沒哭。她能感覺到懷里的溫暖在一點點流失,能聽到外面呼嘯的風聲,還能“聽”到墨叔心里那些沒說出口的話——
炎陸的烈陽會燒人,昏晝陸的曜日會騙人,寒陸的幽日會凍人,中洲的三個太陽擠在一起,卻容不下一個沒翅膀的她。
原來這世界有三個太陽,四塊大陸,而她,是個連自己該在哪塊大陸活下去都由不得自己的……棄嬰。
虛空亂流帶的風像無數(shù)把淬了冰的刀,割在墨叔的翅膀上,滲出血珠,瞬間又被凍成暗紅的冰晶。他將翎玥緊緊裹在三層雪狐皮里,自己銀灰色的羽翼張開,像一面殘破的盾牌,替她擋住最烈的風。
“小玥兒啊……” 墨叔的聲音發(fā)顫,一半是凍的,一半是疼的,“你說你這小家伙,怎么就偏偏生得不一樣呢?”
他低頭看著懷里的布包,翎玥的小臉露在外面,睫毛上結了層薄霜,卻依舊睜著那雙淺紫色的眼睛,安靜地瞅著他。
“咱們雷鳥族,哪有生下來是人形的?” 墨叔絮絮叨叨地說著,像是在對自己解釋,又像是在跟這個聽不懂話的幼崽傾訴,“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蛋里孵出來,先長絨毛,再蛻成羽,最后翅骨變硬,能引雷了,才算真正的雷鳥。你倒好……”
他用爪子輕輕碰了碰翎玥光滑的脊背,那里本該有兩個小小的突起,是未來翅膀的根基。
“連翅芽都沒有?!?墨叔嘆了口氣,翅膀扇動的頻率越來越慢,“族里都說你是災星,是老祖宗說的‘無翅雷鳥’。可我不信……夫人當年懷你的時候,圣巢的雷云石亮過九次,那是九頭雷鳥才有的異象啊?!?/p>
他忽然想起什么,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神秘:“我偷偷聽大祭司說過,咱們雷鳥的力量,根本不在翅膀上。翅膀只是引雷的‘導體’,真正的雷息,藏在靈魂里。你是不是……把雷息都藏得太深了?連翅膀都忘了長?”
翎玥在心里輕輕“哼”了一聲。
靈魂?雷息?
她模糊地記得穿越前那道紫金色光帶,記得論文里關于“能量形態(tài)不依賴載體”的假說——或許這具身體的翅膀,就是因為她的人類靈魂與雷鳥胚胎的能量產(chǎn)生了“排斥反應”?翅膀是獸形能量的“顯性載體”,而她的靈魂本能地壓制了這種顯性,反而讓更核心的雷息能量沉在了靈魂深處。
就像……電腦的硬件沒裝好,但內核程序是完整的。
可惜她現(xiàn)在只是個剛滿月的嬰兒,連翻身都做不到,只能用一聲細弱的“咿呀”回應。
墨叔卻像是聽懂了,粗糙的爪子擦了擦她臉上的霜:“餓了吧?”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皮囊,里面是溫熱的獸奶,用自己的體溫焐著的。他小心地捏開翎玥的小嘴,一點點把奶喂進去,動作笨拙卻輕柔,“慢點喝,這是夫人提前給你準備的,加了暖石草汁,能抗點寒?!?/p>
獸奶帶著淡淡的腥味,卻暖意十足。翎玥小口吞咽著,感覺到墨叔的翅膀抖得更厲害了——他已經(jīng)很久沒吃東西了,剛才喂她的,是他僅存的口糧。
“咱們要去寒陸找卡姆老熊。” 墨叔一邊飛,一邊繼續(xù)絮叨,聲音越來越低,“那老家伙看著兇,心善。他部落里有溫泉,比中洲的暖玉巢還暖和,你去了那兒,就不用挨凍了……”
話音未落,身后突然炸響一聲尖銳的雷鳴!
“墨叔!你敢違抗*長命令?!”
三道金色的身影沖破亂流,是雷鳥族的執(zhí)法隊!領頭的是大長老的親衛(wèi),左翼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是當年處決叛徒時被雷劈的。
“把那孽種交出來!” 疤痕雷鳥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雷電,“族長有令,活要見尸,死要見骨!”
墨叔的心臟猛地一縮,他將翎玥往懷里又按了按,轉身迎上去,翅膀上的傷口被氣流扯得劇痛:“她只是個幼崽!你們非要趕盡殺絕?!”
“族規(guī)難違!” 疤痕雷鳥振翅俯沖,一道紫金色的雷電直劈墨叔的翅膀,“你護著她,就是與全族為敵!”
墨叔嘶吼一聲,硬生生側身避開,雷電擦著他的翅尖飛過,擊在旁邊的亂流云層里,炸出一片刺眼的光。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執(zhí)法隊,只能逃——往寒陸的方向逃,那里的幽日能量能削弱雷鳥的雷電異能。
“阿柴說的是真的……你果然私藏了她!” 另一名執(zhí)法隊成員獰笑著追上來,“墨叔,念在你是族里的老人,束手就擒,我們還能給你留個全尸!”
“做夢!” 墨叔猛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扇出一道氣流,不是攻擊,是為了把翎玥往斜前方的“冰霧谷”推——那是寒陸邊緣的一處天然屏障,谷里彌漫著能隔絕氣息的冰霧,執(zhí)法隊的雷電在里面會被霧珠折射,難以瞄準。
“小玥兒,聽話!” 他對著布包低吼,聲音里帶著決絕,“往谷里飛,卡姆的部落就在谷的盡頭,拿著這個……” 他將脖子上掛著的獸骨哨塞進翎玥的襁褓,“吹它,老熊會來接你!”
說完,他猛地振翅,朝著執(zhí)法隊沖過去,故意露出翅膀上的傷口:“來?。±献痈銈兤戳?!”
翎玥被氣流推著,像一片失控的雪花,往冰霧谷墜去。她能聽到身后傳來震耳的雷鳴和墨叔的慘叫——他在用自己當誘餌,給她爭取時間。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