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閑被王鐵柱半扶半拽地拖出詔獄通道時,雙腿還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五月的陽光明晃晃地刺在臉上,他下意識抬手遮擋,這才發(fā)現自己后背的飛魚服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此刻正涼颼颼地貼在脊梁骨上。
"李三兄弟,你臉色咋比俺娘腌的酸菜還難看?"王鐵柱那張憨厚的方臉湊到眼前,銅鈴大的眼睛里寫滿真誠的困惑,"要不要俺背你去醫(yī)館?"
"不...不用!"李閑一個激靈,趕緊擺手。開什么玩笑,讓這個兩米高的巨漢背著在錦衣衛(wèi)衙門里招搖過市?那還不如直接給他脖子上掛個"我是弱雞"的牌子!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腰板——雖然效果有限,畢竟王鐵柱的胸肌都快頂到他臉上了。"鐵柱兄,咱們現在...該去哪兒?"
"點卯?。?王鐵柱一臉理所當然,"百戶大人不是說了嘛!再遲到要打斷俺的腿!"說著還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粗壯如樹干的大腿。
李閑嘴角抽搐。這憨貨到底聽沒聽懂張猛話里的威脅是針對誰的?不過眼下確實需要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回頭看了眼身后陰森的詔獄入口,那扇鐵門已經重新關閉,張猛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那枚紫色玉扣和神秘的偷窺者,暫時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走...走吧。"李閑勉強扯出個笑容,剛邁出一步就差點跪在地上——剛才那一連串驚嚇加上摔的那一跤,讓他的膝蓋到現在還發(fā)軟。
王鐵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小心!"這一扶不要緊,李閑頓時疼得倒抽冷氣:"輕點輕點!骨頭要斷了!"
"啊?哦!"王鐵柱趕緊松手,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活像只闖了禍的大狗熊。
李閑揉著被捏得生疼的胳膊,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他根本不知道錦衣衛(wèi)的"辦公室"在哪!原主的記憶碎片里只有零星的詔獄畫面,其他全是模糊一片。
【叮!檢測到宿主面臨基礎生存難題,系統(tǒng)友情提示:吐槽能量可兌換《錦衣衛(wèi)新手指南》殘頁×1,消耗今日積攢能量的30%,是否兌換?】
李閑眼睛一亮,這破系統(tǒng)總算有點用了!趕緊在腦子里大喊:"兌兌兌!"
【兌換成功!剩余能量70%】
瞬間,一段信息涌入腦海:北鎮(zhèn)撫司衙門布局圖、點卯流程、今日輪值安排...雖然零碎,但足夠救命了!
"鐵柱兄,咱們先去儀門東側的簽押房對吧?今日是周經歷當值?"李閑試探性地問道。
王鐵柱瞪大眼睛:"你咋知道?平時不都是趙小六那廝記你名字嗎?"
李閑心里一松,系統(tǒng)誠不欺我!他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猜的。走吧,別真遲到了。"
穿過三重院落,李閑對錦衣衛(wèi)衙門的規(guī)模有了全新認知。這哪是什么"辦公室",分明是個小型軍事要塞!高墻深院,哨塔林立,隨處可見挎刀巡視的校尉。那些陰鷙警惕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讓他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到了!"王鐵柱突然停下,指著前方一座青磚灰瓦的建筑,"簽押房!"
李閑抬頭,只見門廊下已經排了二十多號人,清一色飛魚服,正在一個瘦猴似的書吏面前挨個簽字畫押。隊伍末尾幾個年輕校尉看到他們,立刻交頭接耳起來。
"喲,這不是李三爺嗎?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沒躺到晌午?"
"聽說昨兒又去百花樓喝花酒了吧?瞧瞧這臉色,嘖嘖..."
"人家可是'關系戶',張百戶的'心頭好'呢!"
陰陽怪氣的嘲諷飄進耳朵,李閑面不改色——開玩笑,作為經歷過互聯網毒打的現代人,這點嘴炮連他公司茶水間大媽戰(zhàn)斗力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王鐵柱卻炸了:"放你娘的屁!"他一聲暴喝,震得房檐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走,"再嚼舌根,老子把你們牙一顆顆掰下來當炮仗踩!"
現場瞬間安靜如雞。那幾個校尉臉色發(fā)白,噤若寒蟬地縮了縮脖子。
李閑暗暗咂舌,這威懾力!妥妥的人形自走禁言術??!他趕緊拉了拉王鐵柱的袖子:"鐵柱兄,息怒息怒,別跟小屁孩一般見識。"
隊伍最前方,那個瘦猴書吏——應該就是系統(tǒng)提示的"周經歷"——抬起頭,扶了扶歪斜的眼鏡,尖聲道:"肅靜!王鐵柱!再喧嘩就記你擾亂秩序!"說完又瞥了眼李閑,嘴角勾起一抹譏誚,"李三,今兒個倒是稀奇,沒讓人三催四請?。?
李閑瞇起眼睛。看來原主在衙門里人緣不是一般的差啊。他剛要開口,突然靈機一動,從袖子里摸出個小布包——那是他剛才在路上偷偷從系統(tǒng)兌換的"職場破冰神器"。
"周經歷辛苦。"他笑容可掬地遞上布包,"這是家父從南邊捎來的龍井,聽說您最好這口?"
周經歷愣住了,下意識接過布包,掀開一角嗅了嗅,眼鏡后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這...這是明前龍井?"
"周經歷果然是行家!"李閑豎起大拇指,"一點心意,不成敬意。往后還望多多關照。"
這一手直接把在場所有人都鎮(zhèn)住了。那個向來眼高于頂的周經歷居然破天荒地沖李閑點了點頭,甚至在他簽名時還小聲提點了一句:"今日指揮使大人巡視南城,各所都要派人協防,你...小心些。"
李閑心里一喜,這招果然奏效!在現代職場,沒有什么矛盾是一杯咖啡解決不了的,在古代,那就換成茶葉!
王鐵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李三兄弟,你啥時候這么會來事兒了?"
李閑神秘一笑:"這叫職場情商,鐵柱兄。"說完才意識到對方肯定聽不懂,趕緊補充,"就是...就是處關系的
點完卯,李閑正琢磨接下來該干嘛,突然被王鐵柱一把拉?。?走!帶你去見咱們小旗的弟兄們!"
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個偏僻的小院。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李閑頓時傻眼了——
院子里,三個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正以極其詭異的姿勢扭打在一起。一個瘦得像竹竿的青年正用膝蓋頂著另一個胖子的后腰,手里還拽著對方的褲腰帶;胖子則死死抱著第三個人的腿,而那個人...居然在啃胖子的靴子?!
"住手!都給我住手!"王鐵柱一聲怒吼,震得院墻上的灰撲簌簌往下掉。
三人瞬間定格,齊刷刷扭頭看過來。六只眼睛里寫滿了驚恐。
"鐵柱哥!我們沒賭錢!真的!"瘦竹竿第一個跳起來,手忙腳亂地系褲腰帶。
"對對對!我們在...在練習擒拿術!"胖子趕緊把被啃得滿是口水的靴子往身后藏。
第三個人——一個滿臉麻子的少年——直接撲過來抱住王鐵柱的大腿:"鐵柱哥饒命?。∈勤w小六說新來的李三爺肯定又曠工,我們才..."
王鐵柱臉色鐵青,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完犢子!第一天就讓你看見這個..."他轉頭對李閑尷尬道,"這幾個兔崽子平時不這樣,真的!"
李閑卻眼前一亮。好家伙,這不就是現成的摸魚小隊嗎!他擺擺手,笑瞇瞇地走上前:"沒事沒事,職場放松嘛,我懂。"說著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剛才路過廚房時順的醬牛肉,"來,邊吃邊聊?"
三人眼睛都直了。瘦竹竿咽著口水小聲道:"這...這不合規(guī)矩吧?"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閑席地而坐,撕開油紙,"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李三,新來的...呃,小旗?"
王鐵柱在一旁補充:"百戶大人讓俺盯著他...不是,讓俺輔佐他!以后他就是咱們頭兒!"
三人面面相覷。胖子小心翼翼地問:"那...那咱們以后還去百花樓收保護費嗎?"
李閑差點被牛肉噎住:"啥?保護費?!"
經過一番雞同鴨講的交流,李閑終于搞明白了這支"精英小隊"的日常業(yè)務:每月初一十五去青樓茶館"收賬"(美其名曰治安管理費)、替某些官員跑腿送密信(順便揩油)、以及在詔獄外圍站崗時偷偷賣消息給犯人家屬...
好家伙,這不就是古代版的黑警嗎!李閑扶額,難怪原主名聲這么差!
"從今天起,這些業(yè)務全部暫停!"李閑一拍大腿,在三雙驚恐的眼睛注視下宣布,"我們要轉型升級!"
"轉...轉型?"瘦竹竿——后來李閑知道他叫孫猴子——弱弱地問。
"對!"李閑雙眼放光,"知道什么叫KPI嗎?知道什么叫差異化競爭嗎?知道什么叫用戶體驗嗎?"
四人齊齊搖頭,滿臉茫然。
李閑深吸一口氣,從地上撿起根樹枝,在泥地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表格:"來,我給大家上一堂職場培訓課..."
兩個時辰后,當李閑正口若懸河地講解"如何通過優(yōu)化服務流程提升商戶滿意度"時,院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好一個'優(yōu)化服務'!"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李閑回頭,只見一個面容陰鷙、穿著深褐色貼里(東廠制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身后跟著四個持刀番子。
王鐵柱瞬間繃緊身體:"曹謹忠!"
李閑心里咯噔一下。曹謹忠?這不就是系統(tǒng)資料里提到的東廠掌刑千戶,錦衣衛(wèi)的死對頭嗎?
曹謹忠慢悠悠地踱進院子,細長的眼睛掃過地上畫滿奇怪符號的泥地,又看了看李閑手里寫滿鬼畫符的木板(其實是李閑自制的SWOT分析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官奉督公之命協查今早詔獄刺客一事,聽聞李總旗...哦不,李小旗是目擊者?"
李閑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刺客?那明明是他情急之下編的謊!東廠怎么會知道?除非...
"那個偷窺者真是東廠的人?"李閑脫口而出。
曹謹忠眼中寒光一閃:"李小旗果然知道些什么。"他向前一步,身上散發(fā)出的壓迫感讓王鐵柱都下意識退了半步,"不如隨本官走一趟,好好...回憶回憶?"
李閑的大腦瘋狂運轉。東廠大牢那是什么地方?進去不死也得脫層皮!但眼下這架勢,硬剛肯定不行...
【叮!檢測到致命威脅!吐槽能量充足,可激活技能"甩鍋の奧義"!消耗能量60%,是否啟用?】
"啟用!立刻馬上!"李閑在腦子里尖叫。
【技能激活!語言感染力+10%,邏輯混淆+5%,持續(xù)時間3分鐘】
一股奇異的力量涌入喉嚨,李閑突然福至心靈,猛地一拍大腿:"曹大人來得正好!卑職正要上報此事!"他一個箭步上前,抓住曹謹忠的袖子,聲情并茂道,"今早那刺客手持東廠腰牌,口稱奉曹大人之命要提審重犯!卑職見其形跡可疑,這才示警!沒想到竟是有人冒充東廠行刺?這是要挑撥廠衛(wèi)關系啊曹大人!"
曹謹忠臉色驟變:"胡說八道!本官何時派人..."
"卑職當然知道不是曹大人所為!"李閑打斷他,一臉義憤填膺,"定是那幫倭寇奸細!卑職昨日就收到線報,說有倭寇買通了宮中內侍...對了!那刺客身上還有股奇特的香味,像是...像是檀香混著龍涎香!"
曹謹忠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精彩。李閑敏銳地注意到,當他說到"檀香混龍涎香"時,這位東廠千戶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有門!李閑趁熱打鐵:"曹大人,此事關乎朝廷體面,卑職已命人封鎖消息。您看...是不是咱們廠衛(wèi)聯手,暗中查訪?畢竟..."他壓低聲音,"萬一真是宮里有人..."
曹謹忠死死盯著李閑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聲:"好一張利嘴。本官今日算是領教了。"他一甩袖子,"此事東廠自會查證。若讓本官發(fā)現有人造謠生事..."陰冷的目光掃過院內眾人,"哼!"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四個番子緊隨其后。
院內一片死寂。半晌,王鐵柱才結結巴巴地問:"李、李三兄弟,啥倭寇?啥龍涎香?俺咋不知道?"
李閑長舒一口氣,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我也不知道..."
"那你還..."
"這叫職場生存,鐵柱兄。"李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看著曹謹忠離去的方向,喃喃道,"看來咱們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