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金光。李閑跟在朱壽身后,穿過一道道戒備森嚴的宮門,手里緊攥著那半張被血浸透的紙條。他的飛魚服已經(jīng)換成了一套普通侍衛(wèi)的裝束——這是朱壽的主意,為了避開可能潛伏在宮中的紫玉盟耳目。
"記住,"朱壽突然停下腳步,聲音壓得極低,"待會兒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準出聲?;噬蠁柺裁创鹗裁?,不問的一字別提。"
李閑咽了口唾沫,點頭如搗蒜。他脖子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那是昨夜在曹府密道里被碎石劃破的。更痛的是胸口——張猛最后的背影像塊烙鐵,燙得他五臟六腑都在抽搐。
"王爺..."李閑忍不住小聲問道,"張大人他..."
"噓——"朱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向不遠處的一座小殿,"到了。"
這座名為"澄心堂"的偏殿看似不起眼,守衛(wèi)卻異常森嚴。李閑注意到,除了穿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還有幾個穿著褐色貼里的東廠番子——這讓他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別擔心,"朱壽仿佛看穿他的心思,"那是陸炳的人。"
殿門無聲開啟。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藥香,混雜著某種奇特的、略帶腥甜的氣息——李閑心頭一跳,這味道...和紫玉香有幾分相似!
殿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幾盞宮燈搖曳。正中的龍椅上,坐著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正低頭批閱奏折。他穿著明黃色常服,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
這就是當今天子嘉靖帝?李閑有些恍惚。這位沉迷煉丹的皇帝,比他想象中更加...病態(tài)。
"皇兄。"朱壽難得正經(jīng)地行禮,"人帶來了。"
嘉靖帝緩緩抬頭。那雙眼睛讓李閑渾身一顫——與病容截然相反,那是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這就是那個錦衣衛(wèi)?"皇帝的聲音沙啞低沉,"近前來。"
李閑雙膝跪地,額頭抵在冰冷的金磚上:"微臣李閑,叩見皇上。"
"血書呢?"
李閑雙手奉上那半張紙條。一個白發(fā)老太監(jiān)接過,呈給皇帝。
嘉靖帝掃了一眼,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老太監(jiān)趕緊遞上帕子。待咳嗽平息,帕子上已沾了點點猩紅。
"西山獵場...三日后..."皇帝喃喃自語,突然將紙條湊近燭火點燃!李閑差點驚呼出聲——這可是唯一的證據(jù)!
"皇兄!"朱壽也急了。
"朕知道了。"嘉靖帝看著紙條化為灰燼,"魏九淵果然與寧王勾結(jié)。"
李閑大氣不敢出。皇帝的反應太奇怪了——既無震怒,也無驚慌,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李閑。"皇帝突然點名,"張猛死前可說了什么?"
李閑喉頭發(fā)緊:"回陛下,張大人只說...讓微臣找密室柜子里的暗格..."
"沒說別的?"
"沒...沒有。"
嘉靖帝瞇起眼睛:"你確定?"
一股寒意順著李閑脊梁爬上來?;实墼趹岩墒裁??
"微臣不敢欺君。"他硬著頭皮回答,"張大人只給了微臣一把鑰匙,讓微臣..."
"鑰匙?"皇帝突然打斷他,"什么鑰匙?"
李閑這才想起張猛臨終前塞給他的那把銅鑰匙,趕緊從懷中掏出:"就是這把。"
老太監(jiān)接過鑰匙呈上。嘉靖帝把玩著鑰匙,突然冷笑一聲:"果然是它。"
朱壽湊上前看了一眼,臉色驟變:"這是...詔獄甲字庫的鑰匙?"
詔獄?李閑心頭一跳。張猛為什么會有詔獄的鑰匙?又為什么在生死關(guān)頭給他?
"皇兄,難道..."
嘉靖帝抬手制止朱壽,轉(zhuǎn)向李閑:"你做得很好。下去領(lǐng)賞吧。"
這是要支開他。李閑識趣地叩首告退,卻被朱壽攔?。?皇兄,此子機敏過人,又熟知紫玉盟內(nèi)情,不如..."
"朕自有安排。"嘉靖帝的語氣不容置疑,"陸炳。"
陰影中走出一個高大身影——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炳!他比李閑想象中更加魁梧,一張方臉不怒自威,眼神卻透著疲憊。
"帶他去北鎮(zhèn)撫司。"嘉靖帝吩咐道,"好好...安置。"
李閑心頭一緊。"安置"這個詞用得微妙,聽起來不像是要獎賞他...
"微臣領(lǐng)旨。"陸炳拱手,轉(zhuǎn)向李閑,"走吧。"
離開澄心堂,穿過重重宮墻,李閑終于忍不住小聲問道:"指揮使大人,我們這是..."
"閉嘴。"陸炳看都不看他,"想活命就一個字都別問。"
李閑噤若寒蟬。這位錦衣衛(wèi)最高統(tǒng)帥身上散發(fā)的壓迫感,比張猛還要強上十倍。
北鎮(zhèn)撫司的氣氛比往日更加肅殺。沿途遇到的錦衣衛(wèi)個個面色凝重,見到陸炳紛紛行禮避讓,連好奇的眼神都不敢多給李閑一個。
"進去。"陸炳推開一間偏僻值房的門。
屋內(nèi)已有兩人等候——一個是王鐵柱,眼睛紅腫得像桃子,顯然哭過;另一個是李閑沒想到的:劉萬石!這位曾被懷疑是紫玉盟成員的指揮僉事,此刻正面無表情地擦拭著一把繡春刀。
"大人!"王鐵柱見到李閑,差點撲上來,"俺以為你也..."
"鐵柱兄。"李閑鼻子一酸,強忍淚水,"張大人他..."
"張猛是條漢子。"劉萬石突然開口,聲音冷硬,"他以一己之力擊殺七名寧王府死士,最后..."他頓了頓,"尸骨無存。"
尸骨無存?李閑心頭一震。昨夜混亂中,他確實沒親眼看到張猛戰(zhàn)死...
"鑰匙呢?"陸炳突然問道。
李閑趕緊掏出那把銅鑰匙。陸炳接過,與劉萬石交換了個眼神。
"李閑。"陸炳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溫度,"張猛用命換來的情報顯示,紫玉盟在詔獄甲字庫藏了重要證據(jù)。你和王鐵柱去取。"
李閑瞪大眼睛:"我們?"這種重要任務,不是應該指揮使親自出馬嗎?
"本官和劉大人要準備三日后西山獵場的布防。"陸炳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記住,甲字庫在詔獄最底層,門口有機關(guān)。進去后只拿標有'丙寅'字樣的鐵匣,別的不要碰。"
王鐵柱拍著胸脯保證:"大人放心!俺一定護著李三兄弟!"
劉萬石突然上前,遞給李閑一塊玉佩:"掛在腰間。若遇到東廠的人,亮出這個。"
玉佩上刻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符文。李閑剛要細看,陸炳已經(jīng)推著他往外走:"速去速回。記住,日落前必須回來復命!"
走在通往詔獄的陰暗甬道上,李閑的心跳越來越快。太多疑點了——皇帝的反常、陸炳的急切、劉萬石的突然轉(zhuǎn)變...還有那把神秘的鑰匙。
"鐵柱兄,"他小聲問道,"張大人...真的死了嗎?"
王鐵柱渾身一顫:"俺...俺沒見到尸首。但陸大人說,東廠那群閹狗把張大人的...遺體扔進煉人爐了..."
李閑胸口一陣刺痛。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張猛那樣的人,怎么會如此輕易...
"到了。"王鐵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詔獄大門比記憶中更加陰森。守門的錦衣衛(wèi)驗過腰牌,狐疑地打量著他們:"甲字庫?那地方三年前就封了。"
"奉陸大人令。"李閑亮出鑰匙。
守衛(wèi)們交換了個眼神,讓開道路:"一直往下,走到盡頭左轉(zhuǎn)。門口有青石板,別踩。"
進入詔獄,腐臭與絕望的氣息撲面而來。昏暗的火把光下,隱約可見兩側(cè)牢房里蜷縮的人影。越往下走,空氣越渾濁,呻吟聲也漸漸消失——這里的囚犯,大多已經(jīng)不會發(fā)聲了。
"這地方瘆得慌..."王鐵柱搓了搓胳膊,"俺寧愿跟韃子拼命,也不想在這多待。"
李閑沒接話。他的注意力被墻上的痕跡吸引了——某些磚塊上刻著細小的符號,像是某種標記。最奇怪的是,這些符號中頻繁出現(xiàn)一個圖案:紫色玉扣!
"鐵柱兄,你看這個..."
王鐵柱剛要湊近,前方突然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兩人瞬間繃緊身體,手按刀柄。
"誰在那兒?"李閑厲聲喝道。
沒有回答。只有一陣詭異的、像是指甲刮擦石壁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
王鐵柱咽了口唾沫:"俺...俺打頭陣。"
轉(zhuǎn)過最后一個拐角,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出現(xiàn)在眼前。門上的"甲"字已經(jīng)褪色,但依然能辨認。門前的地面上,果然鋪著幾塊顏色略深的青石板。
"機關(guān)在哪?"李閑小聲問。
王鐵柱指了指門環(huán):"俺聽說,甲字庫的門環(huán)不能直接拉,得先左轉(zhuǎn)三圈,再右轉(zhuǎn)兩圈。"
李閑小心翼翼地將鑰匙插入鎖孔,按王鐵柱說的轉(zhuǎn)動門環(huán)。一陣令人牙酸的齒輪聲后,鐵門緩緩開啟——
"轟!"
一股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李閑的睫毛瞬間結(jié)了一層白霜。待霧氣稍散,他看清了庫內(nèi)景象:這是一個不大的石室,四壁結(jié)滿冰晶,正中擺著三個鐵柜,每個都上著厚重的鎖。
"丙寅...丙寅..."李閑借著微光尋找標記,突然瞳孔一縮——最右側(cè)的鐵柜上,赫然刻著"丙寅"二字,但更讓他震驚的是,柜門上還貼著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用朱砂寫著:
【張猛親啟】
"這..."李閑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張猛的名字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看紙張泛黃程度,這紙條至少貼了幾年了!
王鐵柱也傻眼了:"俺...俺看不懂了..."
李閑一咬牙,將鑰匙插入鐵柜鎖孔。柜門打開的瞬間,一股陳年的血腥味混合著藥香涌出。柜中只有一個巴掌大的鐵匣,上面同樣刻著紫色玉扣的圖案。
"找到了!"李閑剛要伸手去拿,突然聽到王鐵柱一聲暴喝:"小心!"
一股勁風從背后襲來!李閑本能地往旁邊一滾,一柄短刀擦著他的耳朵釘在鐵柜上!轉(zhuǎn)頭看去,三個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堵在門口,為首的正是那日在曹府見過的疤臉男!
"果然來了。"疤臉男陰森一笑,"把東西交出來,給你們個痛快。"
王鐵柱怒吼一聲,拔出繡春刀就沖了上去!這個兩米高的巨漢一旦爆發(fā),威力堪比人形戰(zhàn)車,狹窄的甬道被他沖得塵土飛揚!
"李三兄弟!拿東西跑!"
李閑趁機抓起鐵匣塞進懷里。鐵匣比他想象中沉重,里面似乎不止裝了文書。剛要撤退,他突然瞥見鐵柜深處還有一樣東西——一枚熟悉的銅牌!與張猛之前給他看過的、十年前山西百戶所滅門案中的腰牌一模一樣!
沒有猶豫,李閑一把抓起銅牌。就在他轉(zhuǎn)身要跑的瞬間,背后傳來一聲悶哼——王鐵柱肩頭中刀,鮮血噴涌!
"鐵柱兄!"
"別管俺!"王鐵柱竟一把抱住疤臉男,用蠻力將他撞向墻壁,"走??!"
李閑紅了眼眶,但知道此刻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他趁機沖出庫房,按原路狂奔。身后傳來激烈的打斗聲和王鐵柱的怒吼,漸漸變得模糊...
跑出詔獄大門時,李閑已經(jīng)喘得像拉風箱。守門的錦衣衛(wèi)見他獨自出來,滿臉驚疑:"王總旗呢?"
"有...有刺客!"李閑上氣不接下氣,"快去救..."
話音未落,詔獄深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地面劇烈搖晃,碎石簌簌落下!
"塌了!快跑!"守衛(wèi)們顧不得許多,拽著李閑就往外沖。
剛沖出詔獄,身后的建筑就轟然塌陷了一半!煙塵彌漫中,李閑跪在地上,心如刀絞——王鐵柱還在里面!
"李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抬頭看去,朱壽不知何時已帶著一隊侍衛(wèi)趕到,"東西呢?"
李閑機械地從懷中掏出鐵匣。朱壽接過,快速檢查了一下封印,點點頭:"沒打開過?"
"沒...沒有..."
"很好。"朱壽示意侍衛(wèi)扶起李閑,"跟本王來。"
"可是鐵柱兄他..."
"陸炳已經(jīng)派人去搜救了。"朱壽的語氣不容置疑,"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
李閑被帶到北鎮(zhèn)撫司一間密室。陸炳和劉萬石已經(jīng)在等候,兩人面前攤著一張西山獵場的詳圖。
"打開了。"朱壽將鐵匣放在桌上,取出里面的物件——一封信、半塊虎符,還有...一枚金色玉扣!
陸炳和劉萬石同時變色:"督主令!"
李閑這才明白,鐵匣里裝的竟是魏九淵的身份憑證!這意味著...
"果然是他。"陸炳展開那封信,快速瀏覽后,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寧王三日后西山起兵,魏九淵負責打開獵場密道,放叛軍入內(nèi)。屆時皇上...不,應該說是'昏君'會被紫玉香控制,當眾寫下退位詔書。"
劉萬石一拳砸在桌上:"畜生!"
"更糟的是,"朱壽指著那半塊虎符,"這是調(diào)動京營的憑證。另外半塊肯定在寧王手里。一旦合二為一..."
京營十萬大軍!李閑倒吸一口涼氣。難怪皇帝如此鎮(zhèn)定,這已經(jīng)不只是陰謀,而是足以打敗王朝的兵變!
"李閑。"陸炳突然看向他,"你立了大功。現(xiàn)在,本官給你兩個選擇。"
李閑一怔:"什么選擇?"
"第一,領(lǐng)賞離開京城,永遠別再回來。"陸炳的聲音不帶感情,"第二,加入'獵狐行動',親手為張猛報仇。"
"獵狐?"
"誅殺魏九淵,粉碎寧王叛亂的行動代號。"朱壽解釋道,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但危險性極高,十死無生。"
李閑沒有立即回答。他摸了摸懷中那枚從鐵柜里順走的銅牌,突然問道:"大人,甲字柜里的紙條...寫著'張猛親啟'..."
密室瞬間安靜。三人交換了一個復雜的眼神。
"你看到了?"陸炳緩緩問道。
李閑點頭,掏出那枚銅牌:"還有這個。"
陸炳長嘆一聲:"果然瞞不過你。"他接過銅牌,輕輕一掰——銅牌竟然從中間分開,露出夾層中的一張薄如蟬翼的紙!
"這是..."
"張猛的真實身份。"朱壽輕聲道,"他不僅是錦衣衛(wèi)百戶,更是十年前山西百戶所唯一的幸存者...紫玉盟滅門案的見證人。"
李閑如遭雷擊。所以張猛才會如此執(zhí)著地追查紫玉盟!所以那把鑰匙...
"他早知道甲字庫有什么。"劉萬石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哽咽,"這十年來,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
"現(xiàn)在,選擇吧。"陸炳直視李閑的眼睛,"走,還是留?"
李閑深吸一口氣,答案已經(jīng)不言而喻。他伸手拿起桌上那把原本屬于張猛的繡春刀,緩緩插入腰間:
"下官...愿為張大人報仇。"
日落時分,李閑獨自站在北鎮(zhèn)撫司的瞭望臺上,望著遠處漸漸西沉的夕陽。他腰間別著張猛的繡春刀,懷里揣著那枚銅牌,手中握著陸炳剛給的密令。
身后傳來腳步聲。朱壽走到他身旁,遞來一杯酒:"壯行酒。"
李閑一飲而盡,火辣的感覺從喉嚨燒到胃里。
"害怕嗎?"朱壽突然問。
"怕。"李閑老實承認,"但更怕辜負張大人和王鐵柱。"
朱壽拍拍他的肩:"鐵柱沒死。剛收到消息,他被埋在廢墟下,但還有氣。"
李閑眼眶一熱:"真的?"
"真的。"朱壽笑了笑,"那憨貨命硬得很。不過...他暫時不能跟你一起行動了。"
李閑點點頭。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連累這個憨直的兄弟。
"明日一早,你以新任百戶的身份去東廠報到。"朱壽指向他手中的密令,"魏九淵'賞識'你的'投誠',特意調(diào)你入東廠聽用。"
李閑苦笑。剛在曹府"投誠"完,又要去東廠"臥底"?這情節(jié)也太刺激了。
"記住,三日后西山獵場是關(guān)鍵。"朱壽的聲音變得嚴肅,"你的任務是確保紫玉香不會靠近皇上。至于魏九淵..."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李閑握緊刀柄:"下官明白。"
"還有,"朱壽猶豫了一下,"小心劉萬石。"
李閑心頭一跳:"他不是我們的人嗎?"
"是,也不是。"朱壽的目光變得深邃,"紫玉盟的水...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夕陽完全沉入地平線,黑暗籠罩京城。李閑望著遠處東廠方向亮起的燈火,那里有他此生最危險的敵人,也有張猛和王鐵柱用血換來的機會。
"王爺,"他突然問道,"如果...如果我回不來..."
"沒有如果。"朱壽打斷他,從懷中掏出一物——竟是那枚金色玉扣的仿制品,"記住,獵狐行動的核心是:以假亂真,李代桃僵。"
李閑接過玉扣,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望向紫禁城的方向,那個沉迷煉丹的皇帝,或許比他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