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回應(yīng)。我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越過他枯槁的面容，落在他頭頂。那里，

一組猩紅的數(shù)字正以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速度，

堅定而冷酷地流逝著：【00：03：17】三分十七秒。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又猛地松開，留下一種令人窒息的空洞感。我太熟悉這感覺了，無數(shù)次。但我不能表現(xiàn)出來，

一絲一毫都不能。我只是走過去，熟練地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和棉簽，沾濕了，

小心翼翼地潤濕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動作輕柔，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謹慎。“喝點水，張伯。

”我的聲音放得極低，如同耳語。他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微弱而含混的咕嚕聲，

嘴唇艱難地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又被沉重的呼吸堵了回去。那倒計時的數(shù)字，

我視野里無情地跳動著：【00：02：59】、【00：02：58】……每一秒的流逝，

都像冰冷的針，扎進我的神經(jīng)末梢。我沉默地做著這一切，更換尿袋，整理被角，

動作機械卻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流程化溫柔。時間在死寂中流淌，

唯有那鮮紅的數(shù)字在無聲地宣判。終于，它跳到了【00：00：03】。

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站在床邊，目光低垂，落在老人微微起伏的胸口。

最后三秒，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00：00：02】老人渾濁的眼睛里，

最后一點微弱的光，像風(fēng)中殘燭般，倏地熄滅了?！?0：00：01】他的胸膛，

那點微弱的起伏，徹底停滯了。【00：00：00】頭頂那串猩紅如血的數(shù)字，

驟然間劇烈地閃爍了幾下，如同瀕死蝴蝶最后的掙扎，隨即徹底熄滅、消散，

仿佛從未存在過。

病房里只剩下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而單調(diào)的長鳴——“嘀————”結(jié)束了。又一個。

我默默伸出手，覆蓋在老人已然冰涼的手背上。皮膚傳來的冰冷觸感直抵心底。幾秒鐘后，

我松開手，轉(zhuǎn)身，平靜地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護士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在門外響起。

我推起護理車，沒有回頭，退出了這間剛剛被死亡徹底占據(j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