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歉，先生……”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凍僵的牙縫里硬擠出來的，干澀嘶啞。我感覺自己的臉皮在抽動，拼盡全力想扯出一個“服務上帝”的微笑，那笑容一定比哭還難看?！澳穷w…那顆是店里的…鎮(zhèn)店之寶…非…非賣品……”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完了！
空氣瞬間凝固了。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和下水道的腐臭味仿佛有了重量，沉沉地壓下來。
屠夫顧客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他的臉終于完全暴露在燈光下。那根本不像一張人臉。皮膚是青灰色的，布滿了油膩的疙瘩和深褐色的斑點。一只眼睛渾濁發(fā)黃，像腐爛的蛋黃，另一只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一個黑洞洞的窟窿，邊緣的皮肉翻卷著，呈現一種暗紫色。他咧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焦黃的牙齒，牙縫里塞著暗紅色的肉絲。
那黑洞洞的眼窩和咧開的嘴角，形成了一個極其詭異恐怖的“笑容”。
他沒有生氣，反而像是在享受我的恐懼。
“哦？非賣品？”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玩弄獵物的戲謔，砂紙摩擦的質感更重了，濕漉漉的。他那只渾濁發(fā)黃的眼珠，像生了銹的軸承，極其緩慢地轉動著，目光越過了我的肩膀，落在了我身后的柜臺上。
一股寒意猛地從我的尾椎骨竄上天靈蓋！我僵硬地，一點點扭過頭。
在我右手邊的柜臺上，靠近收銀機的地方，放著一顆人頭。
那是我自己的頭！
不，準確地說，是系統(tǒng)生成的一個店主人頭模型。它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皮膚細膩，閉著眼睛，神態(tài)安詳，像是睡著了一樣，被一個透明的樹脂罩子罩著，擺在柜臺上當裝飾品。標簽貼在上面：【店主黎愿·1：1仿真模型·裝飾品（可交易）】。
我進來時就看到了，當時只覺得系統(tǒng)惡趣味，沒多想。現在……
屠夫顧客伸出他那根沾滿污垢和碎肉的粗大食指，越過我的肩膀，直直地指向柜臺上的那個“我”。
“那…” 他黑洞洞的眼窩和咧開的嘴，那個恐怖的笑容擴大到了極致，帶著一種殘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興奮?！啊屹I柜臺上那顆?！?/p>
時間仿佛被凍結了。我的血液也凍住了。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瘋狂的心跳聲，咚咚咚，像催命的鼓點。
買我的“人頭”模型？可交易？
規(guī)則一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神經上：顧客是上帝！必須滿足任何要求！
柜臺上的“我”，標簽寫著“可交易”！系統(tǒng)沒提示這是非賣品！
但是…那是我的“頭”??！把它交易出去會怎樣？系統(tǒng)會判定我失去“店主”身份？直接抹殺？還是別的更可怕的后果？
冷汗像小溪一樣順著我的額角、脖子往下淌，流進衣領，冰冷黏膩?？謶窒駸o數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臟，捏得它快要爆開。
不行！不能拒絕！生存點只有1！他只要有一丁點“不滿意”，我就完了！
交易！必須交易！
“好…好的，先生！” 我用盡全身力氣，聲音拔高了一個調，尖利得刺耳，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我猛地轉過身，動作因為僵硬而顯得無比笨拙。我的手抖得像得了瘧疾，伸向那個透明樹脂罩子。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樹脂表面，像碰到了一塊寒冰。罩子下面，“我”的臉安詳依舊，閉著眼睛，仿佛對即將到來的命運一無所知。
我用力掀開罩子。一股淡淡的、像是新塑料的味道飄了出來。我雙手捧起那個“人頭”。它比想象中輕，材質像是某種高密度泡沫，帶著點彈性，觸感冰涼又詭異。捧著自己的“頭”…這種感覺足以讓人瘋掉。
我強迫自己轉回身，臉上肌肉僵硬地抽搐著，試圖再次堆起那個比哭還難看的“服務微笑”，雙手將“人頭”往前遞去。
“您…您要的…商品…”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調。
屠夫顧客那只渾濁發(fā)黃的眼睛里，興奮的光芒暴漲。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向那顆“人頭”。他的動作粗魯，帶著一種迫不及待的貪婪。
就在他粗糙、沾滿污垢的手指即將觸碰到“人頭”臉頰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顆原本安詳閉目的“人頭”，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和我一模一樣的眼睛，瞳孔卻漆黑如墨，深不見底，沒有絲毫屬于人類的感情。它死死地、怨毒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屠夫顧客！
“啊——！”
一聲凄厲到非人的尖嘯，猛地從“人頭”張開的嘴巴里爆發(fā)出來！那聲音尖銳得仿佛能刺穿耳膜，帶著無窮的怨毒和詛咒，在整個狹小的便利店里瘋狂回蕩！
屠夫顧客臉上的殘忍笑容瞬間凝固，隨即變成了極度的驚愕和一絲…恐懼？他那龐大的身軀竟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嘯震得猛地向后一仰！
就在他后仰失神的電光火石之間，那顆“人頭”張開的嘴巴里，猛地噴出一大團黏稠、腥臭的黑色液體！像高壓水槍一樣，直射向屠夫顧客那只渾濁發(fā)黃的眼睛和黑洞洞的眼窩！
“嗤啦——！”
一陣劇烈的、仿佛生肉被烙鐵燙熟的可怕聲音響起，伴隨著一股焦糊和蛋白質燒灼的惡臭！
“嗷——?。?！”
屠夫顧客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苦慘嚎！他巨大的身體像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踉蹌著瘋狂后退！那只被黑色液體噴中的眼睛瞬間冒起滾滾白煙，整個眼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塌陷！他捂著臉，粘稠的黑血和焦糊的組織液從他粗大的指縫間瘋狂涌出！他手中的剁骨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那顆“人頭”在噴出黑色液體后，眼中的怨毒光芒瞬間熄滅，重新閉上了眼睛，恢復了那種毫無生氣的安詳模樣，仿佛剛才那恐怖的一幕從未發(fā)生。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前后不過兩三秒。
我僵在原地，雙手還保持著遞出去的姿勢，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那凄厲的尖嘯和屠夫慘絕人寰的嚎叫還在腦子里嗡嗡作響?？謶窒癖?，從頭頂澆到腳底。
系統(tǒng)面板突然在視線里劇烈閃爍起來，幽藍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發(fā)痛。
【顧客（屠夫）滿意度：極度痛苦（臨時狀態(tài)）】
【判定：無法完成交易，顧客處于非理性狀態(tài)】
【顧客要求變更：逃離痛苦】
【規(guī)則一觸發(fā)：滿足顧客當前要求】
【解決方案：提供“劣質水鬼頭顱·鎮(zhèn)店之寶（偽）”】
【是否立即執(zhí)行？】